楼下汽车引擎的震动透过木地板传来时，柯瑾年正站在庭院里，指尖抚过金属箱的锁扣。那是个黄铜制的凤凰锁，喙部的宝石槽空着——本该嵌着块翡翠，与暗室胶片盒的锁扣同源。记忆突然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张张画面在眼前铺开。
十五岁的自己站在父亲的实验室里，白大褂的袖口卷到肘部，露出小臂上的淡绿色纹路——那是长期接触翡翠辐射留下的“辐射斑”，医生说永远不会消失。实验台上的金属盘里，放着块半透明的翡翠，被切割成薄片，边缘锋利得像刀片。父亲戴着防护眼镜，手里拿着镊子，将薄片放进培养皿，里面的液体泛着淡绿色，是从翡翠矿脉深处抽出的地下水。
“看好了。”父亲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将枚胚胎冷冻管放进培养皿。管子上的标签写着“CR-379”，字体是医院特有的打印体，与温念在胶片上看到的编号完全一致。翡翠薄片接触液体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绿色的雾气从培养皿里升起，胚胎管的表面渐渐蒙上层翡翠色的膜。
柯瑾年的呼吸凝在喉咙里。他看见培养皿边缘的辐射检测仪指针疯狂跳动，数值稳定在37微西弗/小时——这个剂量，刚好是人体能承受的临界值，再高就会造成不可逆的基因损伤。父亲曾在笔记里写过：“翡翠辐射能改写胚胎基因，让其对玉石产生天然亲和力，这是柯家矿脉的终极秘密。”
“这是37号实验体。”父亲的声音没有起伏，像在谈论件物品，“成功的话，她会成为最好的翡翠容器。”他拿起鎏金怀表，表盖打开的瞬间，辐射检测仪的指针骤降，表盘内侧的金属网吸附着层绿色的粉末，像凝固的极光。“这表能吸走辐射。”父亲将怀表贴近培养皿，绿色雾气果然被吸了过去，“但也会记住辐射的频率，千万不能丢。”
柯瑾年的指尖突然传来刺痛。他低头看见金属箱的锁扣在阳光下泛着光，锁芯的形状与记忆中培养皿的底座完全相同——这个箱子，根本不是用来装实验器材的，而是用来运输“翡翠胚胎”的保温箱。十岁那年暴雨夜，他抱去给温念的，恐怕就是其中个胚胎管，箱子的温度烫得像块烧红的翡翠，是因为里面的保温层在维持37℃的恒温，与人体的体温相同。
“她和你不一样。”父亲突然说，目光落在柯瑾年小臂的辐射斑上，“她的基因被改写过，能和翡翠共生。”他的手指在实验记录本上敲了敲，那里画着个简易的图谱，两条螺旋线缠绕在一起，条标着“柯”，条标着“温”，交点处写着“37%匹配度”。
37%。这个数字像根针，刺破柯瑾年的记忆。他后来在父亲的保险柜里见过份DNA报告，他与温念的基因匹配度恰好是37%，既不是兄妹，也不是普通的陌生人，是被翡翠辐射刻意“调校”过的比例。心理医生曾说过，他们的脑电波在22:17分会形成共振，频率稳定在37赫兹——这些被精心计算的数值，是场跨越二十年的基因实验，而他和温念，是实验体。
温念五岁那年被锁进翡翠储藏室，根本不是意外。柯瑾年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储藏室的辐射是筛选器，能活下来的才是真正的继承者。”他当时不懂，现在才明白，那场“意外”是场残酷的测试，测试温念的身体是否能承受翡翠辐射——而他递进去的鎏金怀表，是母亲提前准备好的“保命符”，既能吸收辐射，又能让她记住柯家的家训。
金属箱的锁扣突然“咔嗒”弹开。柯瑾年的心跳漏了一拍，里面没有胚胎管，只有叠泛黄的信纸，是母亲的笔迹：“瑾年，翡翠的秘密不该是诅咒。找到37号，她会带你找到平衡辐射的方法。怀表的表盖在疗养院37号病房的墙里，那是最后的防线。”
37号病房。柯瑾年的呼吸骤然停滞。温念现在住的，就是疗养院37号病房。他想起温念说过，每晚22:17分都会惊醒，而病房的墙面上，有块瓷砖总是比其他地方凉——那里一定藏着怀表的表盖，藏着能中和翡翠辐射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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