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西点十七分，房间里的灯光突然熄灭。简星辰正对着电脑屏幕调试滑坡预警模型，绿色的代码流在黑暗中骤然消失，只剩下窗外微弱的月光勾勒出家具的轮廓。她下意识摸向桌角的应急灯，指尖却碰到了个冰凉的金属物件——是裴御城白天放在这儿的Zippo打火机。
“别动。”男人的声音从沙发方向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简星辰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随后是打火机“咔嗒”的点火声，幽蓝的火光在黑暗中亮起，映出裴御城半蹲在地上的身影。他手里拿着支蜡烛，蜡油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板上，凝成细小的琥珀色珠子。
烛光渐亮的瞬间，简星辰看清了他正在摆弄的东西——是她早上摔坏的钢笔。笔帽摔裂了道缝，笔尖歪向一边，此刻正被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掰回原位。男人的侧脸在烛光中明明灭灭，长睫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有专注的神情格外清晰，像在修复什么珍贵的文物。
“我母亲教我的。”他头也不抬地说，指尖捻着枚新墨囊，动作轻柔得像在拆解精密仪器，“她说写代码的人，总得有支顺手的笔。当年凤凰计划的核心参数，她都是先用这支笔写在草稿纸上的。”
简星辰的呼吸猛地一滞。那支钢笔笔帽上刻着小小的“秋”字，是母亲林晚秋的遗物，笔杆上还留着她小时候咬出的牙印。早上匆忙下车时，钢笔从口袋滑落，她本以为彻底报废了，没想到他竟捡了回来，还连夜找来了镊子和备用墨囊。
“修不好也没关系。”她的声音有些发紧，看着他用纸巾擦拭笔杆上的划痕，“我己经找工匠配了同款笔帽。”
裴御城却突然停下动作，将修好的钢笔递到她面前。烛光下，蓝黑色的墨水在新换的墨囊里缓缓流动，笔尖虽然还有细微的歪痕，却足以正常书写。“这支有灵魂。”他的指尖碰了碰笔帽上的“秋”字，“配新笔帽就像换了心脏。”
简星辰的指尖触到笔杆时突然一颤。檀木笔身还带着他的体温，烫得她心口发麻。她想起七岁那年，母亲就是用这支笔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和此刻裴御城修笔的动静重叠在一起，模糊了时空的界限。
“我母亲走的时候，我才七岁。”她望着跳动的烛火，声音轻得像叹息，烛泪滴落在手背上，带来温热的触感，“他们说山洪冲垮实验室那晚，她把凤凰计划的代码刻在硬盘里，绑在我后背让保镖带走，自己回去拿备份数据……”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的声音哽咽了。这个秘密她藏了二十年，连周语安都不知道——母亲根本不是死于意外，而是为了保护代码，主动留在了即将坍塌的机房。父亲临终前才告诉她，林晚秋的实验室早在三个月前就被人动了手脚，那场山洪不过是人为制造的灾难。
裴御城突然沉默了。烛光在他眼底投下晃动的光斑，他低头用镊子拨了拨钢笔尖，过了很久才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我父亲也是那年去世的。”他的手指在烛光里蜷缩了下，骨节泛白，“警方说是心脏病突发，但我在他的药瓶里发现了洋地黄苷——一种会伪装成心脏病症状的毒药。”
这个秘密像枚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简星辰心里激起层层涟漪。她猛地抬头，烛光恰好照亮他下颌线的紧绷弧度。裴正勋的死在当年是财经圈的大新闻，所有人都说是过度劳累所致，可现在想来，他去世前一周，恰好宣布要公开凤凰计划的技术细节。
“他们的死有关联？”她的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裴御城从睡袋里摸出个牛皮笔记本，翻开泛黄的纸页。烛光下，简星辰看清了上面的内容——是裴正勋的手写日记，其中一页画着凤凰计划的防御系统草图，旁边用红笔写着：“秦世嵘在觊觎核心算法，晚秋要小心。”日期正是林晚秋去世前三天。
“我父亲和你母亲，是大学同学。”他的指尖划过草图上的签名，两个名字挨得极近，“他们当年一起参与了凤凰计划，后来因为理念分歧分道扬镳——你母亲想公开技术造福社会，我父亲坚持要先申请专利保护。”
简星辰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她突然想起外婆家阁楼里的旧相册，有张毕业照上，年轻的林晚秋站在裴正勋身边，两人手里举着同款的编程奖杯，笑容比阳光还灿烂。当时她只当是巧合，现在才明白，原来他们的羁绊从那么早就开始了。
裴御城突然解开睡袍的系带，露出左胸口的疤痕。在烛光下，那道月牙形的印记泛着浅白的光泽，位置恰好对着心脏。“这是十八岁那年留下的。”他的指尖划过疤痕边缘，“有人想闯进我父亲的书房偷凤凰计划的资料，我为了护着硬盘被砍了一刀。”
简星辰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后腰。那里也有道类似的疤痕，是十二岁时在实验室被电流灼伤的，形状像只展翅的凤凰。外婆总说这是林晚秋在保护她，现在看来，或许真的有种冥冥之中的联系，让他们在不同的时空，为了同一个目标留下了印记。
“教我用代码预测滑坡趋势？”裴御城突然转移话题，从行李箱里翻出平板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映出他眼底未散的红血丝，“沈墨说救援队需要精准的时间窗口，光靠经验判断太冒险。”
简星辰的指尖覆在他的手背上，两人的体温透过冰凉的屏幕传过来，形成奇妙的热流。“需要建立三维模型。”她的声音渐渐平稳，专业领域的熟悉感让她找回了镇定，“把土壤湿度、坡度、植被覆盖率……”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因为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的唇，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裴总，你的星辰归我了》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目光灼热得像是要把她融化。
“继续说。”他的拇指轻轻着她的手背，那里的薄茧记录着常年敲代码的痕迹。
“……还有历史滑坡数据，都输进去。”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呼吸拂过他的手腕，带来细微的战栗，“用贝叶斯算法迭代三次，就能得到概率分布。”
裴御城的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输入数据的速度竟不比她慢。简星辰惊讶地发现，他用的快捷键组合和母亲一模一样，连敲错字符时的皱眉表情都如出一辙。“你学过编程？”
“我父亲逼我学的。”他调出模型参数，侧脸在烛光里显得格外柔和，“他说不懂技术的资本就是空谈，迟早要栽跟头。”他突然指着屏幕上的误差值，“这里应该加个权重系数，山区的地质结构比平原复杂30%。”
这个细节连技术部的老员工都未必注意到。简星辰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那些关于“裴御城是纯资本玩家”的传言，全是刻意制造的假象。他对技术的理解，甚至比某些所谓的专家还要深刻。
模型运算完成时，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屏幕上的三维图像显示，滑坡风险最高的时段是上午九点到十一点，概率高达87%。裴御城立刻把数据发给沈墨，附带消息：“让救援队避开这个窗口，改用无人机先勘察。”
“你好像很懂风险管理。”简星辰看着他熟练地操作救援指挥系统，突然意识到他的收购计划里，那些看似激进的操作，其实都留着安全边际。
“我父亲教我的。”他关掉平板，烛光在他瞳孔里跳跃，“他说所有的博弈，本质都是概率计算，关键是找到风险和收益的平衡点。”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钢笔上，“包括感情。”
最后西个字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简星辰心里激起层层涟漪。她慌忙移开目光，假装研究烛芯，却在余光里看见他正解下腕间的手绳——蓝白相间的编织绳上挂着颗银色星星，和她的月亮吊坠是同款，只是磨损程度更重，显然戴了很多年。
“这是五年前编程马拉松的纪念品。”他把星星手绳放在她掌心，金属吊坠的温度比体温低些，“我当时在台下看你比赛，你说最好的代码该有温度，像星星一样能照亮别人。”
简星辰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她终于想起那个被忽略的细节：那年的颁奖嘉宾是裴正勋，他在给她挂奖牌时悄悄说：“我儿子也在台下，他说你的算法有灵魂。”当时她只顾着激动，根本没注意观众席里那个穿白衬衫的年轻男人，原来就是裴御城。
“你的月亮吊坠……”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
简星辰解开自己的手绳，将月亮和星星吊坠放在一起。烛光下，两个金属片恰好拼成完整的圆形，像枚没有分割线的硬币。“我以为丢了同款星星的。”她的指尖划过星星吊坠上的刻痕，那是黑客松的英文缩写，“没想到在你这儿。”
裴御城突然握住她的手，让两个吊坠紧紧贴在一起。他的掌心干燥温暖，带着淡淡的药香，而她的手因为紧张微微出汗，让编织绳变得有些潮湿。“有些东西，注定是一对的。”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就像你和我。”
窗外的鸟鸣声越来越密，晨曦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金色的光带。简星辰看着交握的手上，那对终于合二为一的星星月亮吊坠，突然觉得母亲和裴正勋的遗憾，或许正是为了让他们在多年后，能毫无阻碍地走到一起。
裴御城在晨光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身上盖着的毛毯一半压在简星辰身下，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口，呼吸均匀得像服务器的运行声。两人的手绳缠在一起，星星和月亮吊坠嵌在彼此的掌纹里，像道解不开的密码。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被压住的手臂，却在起身时碰掉了床头的笔记本。翻开的那页画着简星辰的侧影，是用钢笔勾勒的峰会演讲瞬间，线条流畅而温柔，旁边写着行小字：“像玉兰，带刺却香得要命。”字迹旁边还画着个小小的笑脸，是简星辰代码里常用的那种。
简星辰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晨光在她眼底投下细碎的光斑，像落了把星星。“你醒了。”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丝毫没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多亲密，“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梦见我妈和你爸……”
“他们在看着我们。”裴御城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梢，那里缠着根细小的玉兰花瓣，“我昨晚梦见我父亲了，他说终于等到这一天。”
简星辰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等星辰遇到属于她的天空，凤凰计划才有真正的归宿。”当时她不懂什么意思，现在看着眼前的裴御城，突然明白了“天空”的含义——不是指某个具体的地方，而是那个能让她卸下所有防备，安心停靠的怀抱。
晨光越来越亮，将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像两段终于编译成功的代码。简星辰看着他眼底的认真，突然觉得那些关于资本与技术的对立，那些横跨两代的恩怨，在这一刻都变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终于在彼此的眼睛里，找到了缺失的那一半自己。
当第一缕阳光落在纠缠的手绳上时，简星辰轻轻握住裴御城的手。两个吊坠碰撞的轻响，像在敲下一段新代码的回车键，宣告着某个旧时代的结束，和某个新时代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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