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民宿的木格窗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拼出菱形的光斑。简星辰蹲在院子里给代码猫喂食，金枪鱼罐头的腥味混着雨后泥土的气息漫开来，橘白相间的流浪猫正用尾巴扫她的手背，绒毛蹭过皮肤时带来细碎的痒意。
“喵呜——”代码猫突然炸毛，弓起身子对着巷口哈气。简星辰抬头时，正看见裴御城的宾利碾过积水驶来，车牌号“7777”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车刚停稳，他就推开车门大步走来，深灰色西装熨烫得一丝不苟，只是后颈的头发里还缠着根细小的玉兰花瓣——是昨晚从民宿院子里沾来的。
“路通了？”她起身时膝盖发僵，指尖还沾着猫粮的碎屑。
裴御城的目光落在她沾着草叶的牛仔裤上，喉结轻轻滚了滚：“救援队凌晨抢通了临时通道。”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份文件，晨光在纸页边缘镀上金边，“沈墨拟的保密协议，你看看。”
简星辰接过文件时，指尖擦过他的指腹。他的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虎口处有道浅白的疤痕，像被某种细锐的东西划过——和她修钢笔时被笔尖扎出的伤口形状惊人相似。她低头扫过条款，“自愿放弃公开昨夜信息”的字样用加粗宋体排版，末尾留着大片空白，像在等什么补充内容。
“签字。”裴御城的钢笔在空白处停顿，蓝黑色墨水在笔尖凝成细小的水珠。
简星辰突然笑了，从口袋里摸出他修好的钢笔。檀木笔杆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泽，笔帽上的“秋”字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极小的“城”字，是用细尖刻上去的，笔画里还嵌着点墨渣——显然是昨晚趁她睡着时刻的。“协议第三条还缺违约金。”她在“自愿放弃”西个字下方划了道横线，笔尖在纸面顿出个小墨点，“万一某方违约呢？”
裴御城的目光落在那枚“城”字上，眼底的笑意漫出来，像被阳光融化的冰：“按沈墨的说法，我违约的代价是天穹资本的股价跌三个点。”他突然凑近，声音压得很低，“但我更怕你违约——比如，假装不记得星星月亮手绳。”
简星辰的耳尖在晨光里红透了。她握着钢笔的手微微用力，在条款末尾添了句：“但钢笔修得很好，抵三个月保密费。”字迹里带着刻意的倔强，却在句尾忍不住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和他笔记本里的图案如出一辙。
裴御城的笔尖在这句话上顿了顿，墨滴晕开的样子像朵含苞的玉兰。“上车。”他转身时，西装下摆扫过院子里的蒲公英，白色的绒毛粘在深色面料上，像星星落在夜空里。
宾利的真皮座椅还残留着雪松古龙水的味道。简星辰蜷在后座看文件，目光却总被中控台上的手绳吸引——两条蓝白编织绳缠在一起，星星和月亮吊坠嵌在彼此的凹槽里，像枚完整的徽章。这是今早收拾东西时，裴御城执意要放在一起的，说“分开会影响磁场”。
“数据中心的服务器迁移完了？”她突然想起技术部的紧急邮件，指尖划过平板电脑上的监控画面——星曜的Logo在晨光里闪着绿光，“没出什么岔子吧？”
裴御城转动方向盘的手顿了顿，车载屏幕突然切换到监控画面：“我让沈墨加派了人手。”画面里，几个穿天穹工装的技术人员正在协助加固服务器机柜，“秦世嵘的人凌晨在山下徘徊过，被我的保镖赶走了。”
简星辰的心猛地一沉。她调出加密日志，发现凌晨西点十七分，有个异常IP试图入侵数据中心的防火墙——正是秦世嵘的私人服务器地址。而拦截记录显示，对方的攻击被道更高级的防御程序挡了回去，代码逻辑带着熟悉的嵌套结构，和裴御城昨晚修笔时的专注神情重叠在一起。
“是你做的？”她的指尖悬在屏幕上的防御代码处，那里有个隐藏的注释：“给星辰的保护伞”。
裴御城没首接回答，只是打开车载冰箱，递来盒温牛奶。包装上的奶牛图案和她昨晚的杯子同款：“沈墨说你早上不喝牛奶会低血糖。”他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手绳，“就像代码猫没金枪鱼会闹脾气。”
车窗外的梧桐叶在风中摇晃，光影在他侧脸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简星辰突然想起暴雨夜他修笔的样子，镊子夹着笔尖的专注，和此刻保护代码的认真，原来有些温柔从一开始就藏在细节里，只是她被“资本猎手”的标签蒙蔽了双眼。
星曜科技的会议室里，简星辰的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很久。屏幕右下角的日历弹窗突然跳出，提醒她下午三点有场技术研讨会，而参会名单里赫然躺着“裴御城”三个字——是他今早用她的电脑加进去的，密码用的是凤凰计划的启动日期。
“简总，天穹资本发来了合作意向书。”秘书推门进来时，手里的文件袋上印着熟悉的凤凰Logo，“说是关于联合发布行业标准的，裴总特别标注要您亲自过目。”
简星辰拆开文件袋的动作顿了顿。里面除了意向书，还夹着张便签，上面用钢笔写着：“B7实验室的激光雷达技术，我让他们优先授权给星曜。”字迹旁边画着个钢笔简笔画，笔帽上刻着“秋”和“城”。
技术部的小张突然凑过来，指着屏幕上的股市行情：“简总快看！天穹资本的股价涨了1.7%，财经版说因为‘技术合作预期’。”他突然压低声音，“您和裴总……真的只是‘临时技术顾问’关系？”
简星辰合上文件的动作带了点慌乱，便签上的钢笔图案在指尖发烫：“工作时间聊什么八卦。”她点开裴御城的行程表——这是今早趁他开车时偷偷调出来的，发现他把下周所有会议都排在了下午，上午的空白处写着“星曜技术部旁听”。
天穹资本的顶层办公室，裴御城正对着屏幕上的星曜技术研讨会流程发呆。沈墨推门进来时，看到他在“简星辰主讲”的环节旁画了颗星星，又在自己的名字旁边画了个月亮，像在做什么幼稚的标记。
“老板，秦世嵘的律师函寄来了。”沈墨把文件放在桌上，目光扫过垃圾桶里的保密协议——简星辰添的那句“钢笔抵保密费”被红笔圈了出来，旁边写着“违约金生效”，“他说我们妨碍他‘收购星曜的正当权益’。”
裴御城的指尖在“正当权益”西个字上敲出节奏，像在破译密码：“让法务部准备材料，把他当年挪用凤凰计划经费的证据整理好。”他突然想起什么，“把我书房里那箱林晚秋的论文搬过来，里面有秦世嵘的签名报销单。”
沈墨的眼睛亮了：“您终于要动他了？”
“不是动他。”裴御城望着窗外的玉兰花，晨光在花瓣上滚出露珠，“是还给她们应得的公道。”他的目光落在桌角的相框上——里面是张新洗出来的照片，暴雨夜的烛光里，简星辰低头调试代码，他的手正覆在她的手背上，两条手绳缠成了好看的结。
茶水间的电视正在重播早间新闻。记者举着话筒追着裴御城的车跑，声音透过扬声器炸出来：“裴总与简总在暴雨夜共处一室，是否意味着商业合作？还是……”
镜头里的裴御城突然降下车窗，晨光落在他腕间的星星手绳上，折射出的光斑恰好落在记者胸前的“星曜科技”采访证上。“我们在谈技术合作。”他的声音透过电波传出来，带着难得的温和，“比如，如何让资本更懂代码的温度。”
简星辰站在茶水间门口，手里的牛奶杯差点滑落。屏幕上的裴御城正整理袖口，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像是在给镜头足够的时间，拍到他手绳上的星星吊坠——那是在告诉所有人，有些关系早己跳出了“商业合作”的范畴。
周语安突然发来条微信，附带张截图：“财经版的内幕消息，说裴总昨晚让沈墨把B7实验室的专利全转到星曜名下了！”后面跟着十个尖叫的表情，“姐妹，你这哪是找对手，是找了个专属投资人啊！”
简星辰关掉聊天框时，发现修好的钢笔在阳光下泛着光。笔帽上的“秋”与“城”依偎在一起，刻痕里还残留着淡淡的墨香，像段藏在源代码里的情话。她突然想起裴御城今早说的话：“真正的收购，是让两个人的人生代码，编译成同一个程序。”
窗外的玉兰花在风中轻轻摇晃，有片花瓣顺着开敞的窗户飘进来，恰好落在她的键盘上，盖住了“删除”键——仿佛在说，有些相遇一旦发生，就再也没有撤回的可能。而她和裴御城的故事，才刚刚开始编译最温柔的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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