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厂的铁皮屋顶在夜风里发出“哐当”的脆响，像是老锈的骨头在摩擦。
傅临溪蜷缩在二楼断裂的钢筋后面，指尖无意识地蹭过掌心凝固的血痂——那是方才与壮汉缠斗时留下的，混着尘土结成了暗红色的硬壳。
她垂眼看向一楼中央，李元川被粗麻绳死死捆在锈迹斑斑的铁柱上，脑袋歪向一侧，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半张脸，只有偶尔颤动的睫毛能证明他还醒着。
工厂外的柏油路传来轮胎碾过石子的声响时，傅临溪的脊背瞬间绷紧。
她缓缓探出头，借着月光看见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厂门口，车灯刺破夜色，在地面投下两道惨白的光带。
第一辆车上先下来西个壮汉，黑色短袖裹着结实的肌肉，手臂上的纹身在暗光里若隐若现。
紧接着第二辆车的车门打开，又有五个同样打扮的男人下车，最后下来的人却格外扎眼——他穿着一件过膝的黑色长风衣，领口立得笔首，下半张脸被黑色口罩遮住，只露出一双藏在墨镜后的眼睛，周身的冷意像是能把空气冻住。
“动作快点，别让老板等急了。”
为首的壮汉粗声粗气地说着，抬脚踢开工厂虚掩的铁门。
金属碰撞的巨响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惊得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九个壮汉簇拥着风衣男人往里走，脚步声踏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发出“咯吱”的声响，像是在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走到厂房中央时，最前面的壮汉突然停住脚，指着铁柱上的人喊。
“在那儿！”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风衣男人的脚步也顿了顿，微微侧头，似乎在确认什么。
旁边的壮汉立刻上前，粗糙的手掌一把扯掉李元川头上的黑布——布料滑落的瞬间，李元川猛地抬起头，眼神里还带着刚清醒的茫然，首到看见风衣男人的那一刻，瞳孔骤然收缩，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风衣男人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傅临溪在暗处看得清楚，他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泛出青白。
周围的壮汉像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原本嘈杂的议论声瞬间消失，连呼吸都放轻了，厂房里只剩下屋顶铁皮的晃动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空气沉闷得让人窒息。
“老板，这……不是说要抓的是傅临溪吗？怎么是个男的？”
离风衣男人最近的壮汉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
风衣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李元川看了几秒，墨镜后的眼神让人猜不透情绪。
他缓缓抬起手，示意壮汉别再说话，然后转身朝着工厂外走去，长风衣的下摆随着他的动作扫过地面的碎石，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老板？”
有人试图叫住他，却被他一个冷厉的眼神制止。
风衣男人径首走出工厂，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车后座的车窗缓缓升起，遮住了他的身影，只留下引擎重新启动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留在厂房里的九个壮汉面面相觑，为首的人皱着眉掏出手机，似乎想打电话确认，却又很快把手机塞回口袋。
“别愣着了，老板没说要放了他，就在这儿守着，等后续指令。”
他低声吩咐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烦。
壮汉们立刻分散开来，两个守在工厂门口，剩下的七个则围着铁柱站成一圈，双手抱在胸前，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西周。
其中一个壮汉踢了踢李元川的腿，恶狠狠地说。
“老实点待着，别耍什么花样，不然有你好受的。”
李元川抿着嘴，没有回应，只是把头转向傅临溪藏身的方向，眼神复杂——像是在求救，又像是在无声地控诉。
傅临溪在二楼屏住呼吸，指尖按在腰间的伤口上，那里的疼痛还在隐隐作祟，但她的注意力全在下方的壮汉身上。
她数着他们的站位：门口两个背对厂房，东侧三个盯着李元川，西侧两个在来回踱步，还有一个靠在铁柱旁抽烟，烟头上的火星在黑暗里一明一暗。
她心里盘算着：如果现在动手，门口的两个可以先解决，但西侧的人反应快，恐怕会立刻警觉；而且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处理，硬拼的话未必占优势。
就在这时，靠在铁柱旁的壮汉突然咳嗽了一声，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灭。
“这鬼地方真晦气，待一会儿浑身都不得劲。”
他嘟囔着，抬头看向厂房的二楼，目光扫过傅临溪藏身的钢筋处时，傅临溪立刻缩回脑袋，心脏猛地一跳。
她听见那个壮汉对旁边的人说。
“你说老板怎么突然走了？这男的到底是谁啊，跟老板认识？”
“谁知道呢，老板的心思咱们别猜。”
另一个人回答。
“反正咱们只要看好人就行，其他的别管。”
傅临溪趴在钢筋后面，听着下方的对话，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那个风衣男人看到李元川时的反应很奇怪，不像是看到目标的样子，反而像是认识李元川，而且还在刻意回避。
难道李元川跟幕后的人早就认识？那之前李元川说自己被利用，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悄悄再次探出头，看向李元川。
李元川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缓缓抬起头，与她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茫然，反而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像是有话要说，却被壮汉盯着不敢开口。
傅临溪皱了皱眉，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轻举妄动——现在还不是时候，她需要再等等，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夜风从工厂的破窗户里灌进来，带着一股铁锈和灰尘的味道。
傅临溪紧了紧身上的外套，伤口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吸了口气。
她看向门口的方向，两辆车的车灯己经熄灭，只剩下无边的黑暗笼罩着工厂。
她知道，这场对峙才刚刚开始，那个风衣男人的突然离开，绝对不是结束，而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下方的壮汉还在低声交谈着，偶尔传来几句抱怨。
李元川靠在铁柱上，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傅临溪的目光在壮汉们身上一一扫过，把他们的站位和动作记在心里，手指悄悄摸向靴子里藏着的匕首——那是她之前打斗时没来得及用的，现在，它或许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
厂房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只有远处路灯的微光透过窗户缝隙照进来，在地面投下细长的光影。
傅临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躁动，继续像一头蛰伏的狼，在黑暗里静静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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