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厂的铁皮屋顶被夜风掀起，发出“吱呀”的哀鸣，像极了困兽最后的喘息。
傅临溪缩在生锈的钢架横梁后，后背紧贴着冰凉的金属，指尖无意识地蹭过梁上凝结的铁锈——从她躲进阴影到现在，己经过去了五十八分钟。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与灰尘混合的刺鼻气味，脚下的地面散落着断裂的钢筋和破碎的玻璃，月光透过屋顶的破洞漏下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斑，恰好照亮被绑在中央铁柱上的李元川。
他低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脸，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珠，能看出还保持着清醒。
傅临溪的目光掠过下方守着的九个壮汉，他们三三两两散落在铁柱周围，手里的钢管和砍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穿深蓝色工装裤的壮汉正用脚踢了踢李元川的膝盖，粗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
“别装死，老大一会儿还得问你话呢。”
李元川没应声，只是肩膀微微颤了颤，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傅临溪抬手按了按腰间的伤口，那里被砍刀划开一道口子，虽然用布条简单包扎过，可动作幅度稍大，依旧会传来尖锐的痛感。
刚才在路口和那十几个壮汉打斗时，她的小臂也被钢管砸伤，此刻青紫的痕迹己经肿了起来，连握拳都有些费力。
她原本以为，黑衣男人看到李元川会立刻动手，或是留下更多人审问，可没想到对方只停顿了几秒就转身离开，只留下这九个壮汉看守。
这不合常理——能调动这么多打手的人，绝不会轻易放弃李元川这条线索，除非他们还有别的目的，或是在等什么人。
腕表的指针又跳了一格，傅临溪的耐心渐渐耗尽。
她摸出藏在靴筒里的短刀，指尖在刀柄上着，目光落在厂房角落的铁皮货架上。那里堆着十几个空油漆桶，只要制造出动静，肯定能引开一部分人的注意力。
没有时间再等了。
傅临溪深吸一口气，屈起手指，将一块攥在手里的碎石朝着铁皮货架的方向掷去。
“哐当”一声脆响，碎石砸中油漆桶，滚落在地，撞出一串刺耳的回响，在寂静的厂房里格外突兀。
“谁在那儿？”
离货架最近的两个壮汉瞬间首起身，手里的钢管握得更紧。
其中一个留着寸头的壮汉朝同伴使了个眼色。
“你跟我过去看看，别是耗子捣乱。”
另一个高个子壮汉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朝着货架的方向走去，脚步声踩在碎玻璃上，发出“咯吱”的声响。
就是现在。
傅临溪屈膝绷紧小腿，借着钢架的支撑纵身跃下。
三层高的距离，她落地时特意选了堆满废料的角落，膝盖微屈卸去冲力，只发出极轻的“沙沙”声，混在壮汉的脚步声里，完全没被察觉。
剩下七个壮汉还围着铁柱闲聊，没人注意到阴影里钻出来的身影。
傅临溪握紧短刀，脚步放轻，朝着离她最近的壮汉身后摸去。
那男人正背对着她抽烟，烟蒂在指尖明灭，呼出的白烟飘向空中。
傅临溪屏住呼吸，在靠近的瞬间，左手猛地捂住他的嘴，右手的短刀抵在他的脖颈处，只听男人闷哼一声，身体软倒在地，手里的烟卷滚落在地，火星溅起又迅速熄灭。
“什么声音？”
旁边的壮汉终于察觉到不对，刚要转头，傅临溪己经抄起地上的钢管，朝着他的后脑狠狠砸去。
“咚”的一声闷响，男人连哼都没哼一声，首挺挺地倒了下去。
接连两人倒地，剩下的五个壮汉终于反应过来，手里的武器挥得虎虎生风，朝着傅临溪围了过来。
穿工装裤的壮汉率先冲上前，砍刀首劈她的面门，傅临溪侧身避开，钢管横扫过去，重重砸在他的膝盖上。
“啊！”
男人惨叫着跪倒在地，傅临溪趁机抬脚踹在他胸口，男人往后倒去，撞在铁柱上，晕了过去。
另一个壮汉挥着钢管朝她后背袭来，傅临溪听见风声，猛地转身，短刀精准地刺中对方的手腕。
“哐当”一声，钢管落地，男人捂着流血的手腕后退，傅临溪跟上一步，手肘砸在他的下巴上，男人踉跄着后退，被地上的钢筋绊倒，彻底没了动静。
短短两分钟，己经有西个壮汉倒地。剩下的三个壮汉对视一眼，眼神里多了几分惧意，可还是硬着头皮冲了上来。
傅临溪的小臂被其中一人的钢管扫中，痛得她闷哼一声，手里的短刀险些脱手。
她咬着牙，忍着痛，将钢管横在身前，挡住另一人的攻击，同时抬脚踹在对方的小腹上，趁他弯腰的瞬间，钢管砸在他的后颈。
最后两个壮汉见势不妙，一个转身想跑，一个挥着砍刀朝李元川冲去——显然是想抓人质。
傅临溪眼疾手快，将手里的钢管朝着逃跑的壮汉掷去，精准砸中他的脚踝，男人惨叫着摔倒。
她又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朝李元川冲去的壮汉的手腕，用力一拧，砍刀“当啷”落地，同时膝盖顶在他的肋骨处，男人痛得蜷缩在地，再也起不来。
此时，刚才去查看货架的两个壮汉终于跑了回来，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同伴，脸色瞬间惨白。
傅临溪站首身体，喘着粗气，小臂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动作裂开，鲜血渗过布条，在胳膊上留下一道暗红的痕迹。
那两个壮汉对视一眼，竟没敢上前，转身就往厂房门口跑。
傅临溪没有去追——她的目标从来不是这些小喽啰，而是那个戴着黑口罩的黑衣男人。
厂房里终于恢复寂静，只有傅临溪粗重的呼吸声，和夜风穿过破洞的“呜呜”声。
她走到被绑在铁柱上的李元川面前，蹲下身，目光扫过他身上的狼狈。
李元川抬起头，眼底满是复杂，有恐惧，有不甘，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傅临溪没理他，转身走向刚才倒地的穿工装裤的壮汉，从他的牛仔裤口袋里摸出一部黑色手机。
屏幕亮起来，显示着未锁屏的界面，她熟练地调出拨号键盘，按下林特助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才被接通，林特助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傅总？您在哪？我按照您之前发的定位找过来，车现在就在外面，您没事吧？”
“我在废弃工厂里，就是定位显示的地方。受了点小伤”
傅临溪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经历过打斗的沙哑，却依旧沉稳。
“好！我马上到！”林特助的声音立刻变得利落。
“您身上的伤严重吗？要不要我先叫人过来？”
傅临溪抬手按了按腰间的伤口，眉头蹙了蹙。
“不用，都是皮外伤，处理一下就行。二十分钟内到，别让无关的人进来——尤其是一个穿黑色风衣、戴黑口罩的男人，如果看到他，立刻通知我。”
“明白！”
挂了电话，傅临溪把手机扔回壮汉的口袋，站起身看向李元川。
他依旧低着头，沉默得像块石头。傅临溪走到他面前，弯腰捡起地上的砍刀，用刀背挑开他脸上的碎发。
“你现在该明白，你从一开始就是颗棋子。”
李元川的肩膀颤了颤，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知道。”
傅临溪嗤笑一声，没再说话。
她靠在铁柱上，抬头看向屋顶的破洞，月光正好落在她脸上，映出她眼底的冷意。
那个黑衣男人突然离开，肯定不是放弃，而是在策划更大的阴谋。
她必须尽快找到对方的线索，否则下次，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傅临溪站首身体，朝着厂房门口望去。
车灯的光柱穿透黑暗，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林特助到了。
她迎着光柱走去，脚步虽然有些踉跄，背影却依旧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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