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晨雾还没完全褪尽，客厅的落地窗蒙着层薄纱似的白，将窗外的天衬得格外清透。
傅临溪踩着软底拖鞋从二楼缓步走下来，睡衣下摆扫过木质楼梯的台阶，发出极轻的摩擦声。
她揉了揉眼尾，视线刚落到底楼，就看见餐厅里亮着的暖光——于晏正站在餐桌旁，指尖捏着块干净的餐布，细细擦着己经锃亮的银质刀叉。
听见脚步声，于晏抬了下头。他穿的还是昨晚那件深灰色家居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利落的腕骨，指尖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面粉。
看见傅临溪，他没说话，只是先将餐布放在一旁，转身走到餐桌主位旁，伸手将那把铺着米白色餐垫的椅子往外拉了拉，动作轻得几乎没发出声响。
等傅临溪走过去坐下，他又弯腰，将摆在桌角的那盘草莓松饼往她面前推了推，旁边还放着杯温好的热牛奶，奶泡上撒了圈极细的肉桂粉——是傅临溪上周随口提过喜欢的味道。
“怎么不出去买？还自己做。”
傅临溪拿起叉子，叉起一小块松饼咬了口，酥软的饼皮裹着酸甜的草莓酱在舌尖化开，她才抬眼看向于晏，语气里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
其实她凌晨五点多就醒了，隔着楼板隐约听见楼下传来的动静，先是打蛋器转动的嗡鸣，后来是平底锅煎蛋的滋滋声，断断续续的，倒让她莫名安心地又睡了会儿。
于晏己经在她对面坐下，面前摆着盘简单的蔬菜沙拉，闻言只是拿起叉子拨了拨碗里的生菜，声音很淡。
“外面的食材不一定新鲜，自己做的更健康。”
他顿了顿，抬眼时眼底掠过一丝极浅的冷意。
“而且，上次在餐厅被人下药的事，我不想再发生第二次。”
傅临溪捏着叉子的指尖顿了下。
此刻听他提起，傅临溪心里忽然软了下。她看着于晏垂着眼吃沙拉的样子，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淡的阴影，明明是副冷硬的模样，却把她的喜好记得分毫不差：松饼要煎到两面金黄，牛奶不能太烫，连她不喜欢吃的香菜，都仔细从沙拉里挑了出去。
她没说什么感谢的话，只是默默将那杯热牛奶端起来，小口小口地喝着，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连带着心里也暖融融的。
傅临溪不知道的是，于晏做早餐，从来不止“健康”和“安全”这两个理由。
昨晚他在书房处理文件，路过傅临溪的卧室时，听见她在梦里嘟囔了句“想吃松饼”，当时就记在了心里。
天还没亮，他就去厨房翻食材，鸡蛋要选刚从冰箱拿出来的土鸡蛋，草莓得一颗一颗挑着洗，连面粉都要过两遍筛——他只是不想傅临溪早上醒来，想吃的东西吃不到。
更重要的是，他骨子里藏着股连自己都没完全察觉的占有欲。
上次看见傅临溪吃餐厅里的东西，甚至只是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水杯，他心里都会莫名发紧。
他不想傅临溪的胃被别人做的食物填满，不想她习惯除了自己之外的味道，他想让她的早餐、午餐、晚餐，甚至是偶尔想吃的零食，都出自他的手。
这种念头太偏执，他不敢说出口，只能借着“健康”的由头，把这份私心藏在每一顿饭里。
餐桌上很安静，只有刀叉碰撞瓷盘的轻响。傅临溪吃完最后一块松饼，正拿起纸巾擦嘴角，就听见于晏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似乎轻了点。
“你最近……晚上要是不忙的话，要不要回来吃饭？”
他问得很随意，像是只是随口提起，目光还落在自己的沙拉碗里，手指却不自觉地收紧了叉子。
其实从昨晚开始，他就一首在想这件事，想了无数种开口的方式，又怕太刻意会让傅临溪觉得有压力，最后只能用这种漫不经心的语气问出来。
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很快，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等着傅临溪的回答。
傅临溪愣了下，随即笑了。
她看着于晏故作平静的侧脸，耳尖却悄悄红了点，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期待得不行，却还要装出无所谓的样子。
她故意顿了几秒，才慢悠悠地说。
“好啊，不过你做的饭，可不能比今天的差。”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于晏捏着叉子的手几不可察地松了下，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亮了下，又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他只是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不会。”
可只有于晏自己知道，听到“好啊”那两个字的时候，他心里像是有烟花炸开了一样，连嘴角都差点忍不住来。
他赶紧低头喝了口白水，掩饰住脸上的情绪，可指尖的温度却一点点升了上来，连刚才觉得没什么味道的沙拉，似乎都变得好吃了些。
傅临溪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她端起牛奶杯，又喝了口，目光落在窗外——晨雾己经散了，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落在餐桌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缠在一起，暖得像这桌刚做好的早餐。
于晏吃完沙拉，起身收拾餐具。他拿着傅临溪用过的餐盘往厨房走，脚步比刚才轻快了些，连洗碗时水流的声音，似乎都带着点雀跃。
他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明天早上要做傅临溪喜欢的南瓜粥，中午可以炖她爱吃的排骨汤，晚上……还要再问问她想吃什么。
傅临溪坐在餐桌旁没动，看着于晏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样的早晨很好。
有暖光，有热饭，还有个把心思藏在食物里的人，安安静静的，却让人觉得格外踏实。
她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消息，说晚上要早点回家，然后放下手机，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阳光，嘴角的笑意一首没散。
于晏洗完碗，从厨房出来，看见傅临溪靠在椅背上晒太阳，侧脸被阳光照得软软的。
他没走过去打扰，只是站在原地看了会儿，然后转身去了书房——他得赶紧把今天的工作处理完，晚上才能早点回来，给傅临溪做晚饭。
晨光慢慢移过餐桌，落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像是在无声地描摹着属于他们的，藏在烟火气里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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