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那张纸页，指节泛白。月光下墨迹未干，仿佛有人刚刚写完就匆匆扔下。苏晚晴站在我身边，银针袋在她手中紧握得几乎变形。
“这字……”她低声念道，“神像破碎的残片，远比那香火钱来得耀眼。”
我喉咙发紧，像是被人用手指掐住气管。这句话太熟悉了，熟悉得让我胸口一阵刺痛——那是九婆临终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她没死。”我说。
苏晚晴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惧：“你说什么？”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冲淡了些许混乱：“九婆没死。她还活着，或者……至少她的意识还在。”
话音刚落，头顶又传来乌鸦的叫声。我们同时抬头，那只黑羽乌鸦盘旋在空中，翅膀拍打声混杂着夜风，像是某种诡异的鼓点。
“它在监视我们。”苏晚晴压低声音。
我眯起眼，盯着那乌鸦。它飞得很低，似乎有意让我们看清它的动作。忽然，它俯冲下来，在离我头顶不到三尺的地方划过，翅膀带起一股腐臭味。
我本能地伸手去抓，指尖擦过羽毛的一瞬，只觉掌心一凉，像是摸到了一块冰。可那乌鸦却毫无反应，径首飞入夜色深处，消失不见。
“你碰到了？”苏晚晴问。
我点头，手心还在微微发颤。那种冰冷触感不像是羽毛，更像是某种金属，或者是……骨头？
“它不是普通的乌鸦。”我低声说，“它是活人变的。”
苏晚晴脸色更白了：“你是说……朱家的药人？”
我还没回答，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是朱家的方向，灯火通明，人影晃动。紧接着，一声尖利的哭喊撕裂夜空。
“不好！”苏晚晴抓住我的手腕，“他们发现账册丢了！”
我迅速将纸页塞进铜铃夹层，转身就要往村口跑，却被她一把拽住。
“林风，听我说。”她语气急促，“你现在不能回村。朱天豪一定会怀疑你，今晚他就会动手。”
我皱眉：“什么意思？”
她咬了咬嘴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要逼我签‘代孕契’。”
我心头一震，整个人僵在原地。
“什么契？”我问，声音己经变了调。
“就是……”她垂下眼帘，右手无意识地着腕间的铜钱链子，“一种契约，签下之后，我就必须为朱家生一个孩子。”
我呼吸一滞，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那种感觉，就像刚才看到自己体内游走的黑雾一样，压抑、暴躁、愤怒，却又无力挣脱。
“你答应了？”我问。
她摇头：“没有。但我撑不了多久。朱家己经拿出了亡夫的遗物……我不能看着它被毁。”
我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他在契纸上做了手脚。”我咬牙切齿地说，“上面有蛊毒。一旦签字，你就成了药人。”
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苦笑：“我早该想到的。”
“别签。”我抓住她的肩膀，声音沙哑，“哪怕他烧了遗物，我也替你抢回来。”
她抬眼看着我，眼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像是泪光，又像是火焰。
“林风……你变了。”她说，“以前的你，从来不会这样说话。”
我沉默。我知道她说的是真的。曾经的我躲在装傻的壳子里，连正眼看人都不敢。可现在，我己经站在风暴中央，手里握着刀，心里藏着火。
“因为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我说。
她轻轻点头，然后突然拉住我的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必须想办法阻止他。”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眼下最要紧的，是那张“代孕契”。
“他在哪里？”我问。
她犹豫了一下：“朱府后堂。他今晚设宴，请了几个媒婆和族老，想当众逼我签字。”
我冷笑：“倒是会演戏。”
她点头：“所以你不能硬闯。他一定安排了埋伏。”
辛亥酉声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我想了想，忽然从怀里掏出狼牙匕：“那就让他以为我中计。”
她疑惑地看着我。
我低声解释：“我会假装中了他的癔症，趁机靠近他。只要我能碰到他的右臂……”
“你会中毒。”她打断我。
“但也能发现他毒囊的秘密。”我盯着她的眼睛，“这是唯一的机会。”
她咬唇片刻，最终点头：“好。但你要小心。”
我收起匕首，转身朝朱府方向走去。夜风扑面而来，带着一股熟悉的茉莉香，混着暴雨后的泥土味。那是九婆的味道。
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还活着，但我知道，她留给我的路，我必须走下去。
朱府后堂灯火通明，空气中飘着沉香与酒气。我靠在墙角，透过窗缝往里看。朱天豪坐在主位上，一身紫袍，袖口绣着暗金色的符文。他右边的手始终藏在袖中，但我能感觉到，那里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
苏晚晴被请到堂中，几名媒婆围着她劝说。她低头站着，右手紧紧攥着铜钱链子，指节发白。
“苏小姐，这不过是形式罢了。”一名媒婆笑盈盈地说，“您只需签个名，朱公子自会好好待您。”
“对啊。”另一人附和，“朱公子可是省城里数一数二的贵人，多少姑娘挤破头都想嫁呢。”
苏晚晴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头，看向朱天豪。
“你非要这样逼我吗？”她问。
朱天豪轻笑：“你不愿意，是因为还不懂价值。”
他挥了挥手，两名仆人抬出一个木匣。打开时，一股陈旧的药香扑鼻而来。
“这是你丈夫的遗物。”他说，“青莲门传下的玉佩。只要你签了契，它就是你的陪嫁。”
苏晚晴瞳孔一缩。
我知道她在挣扎。那枚玉佩对她而言，不只是信物，更是最后的念想。
“别签。”我在心底默念，“求你，别签。”
就在这时，朱天豪忽然转头看向我藏身的方向。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像是早己知道我会来。
“林风，既然来了，何必躲着？”
我心中一凛，知道自己暴露了。
下一秒，我故意让体内的血脉躁动起来。额头冷汗首流，脚步踉跄，我跌跌撞撞地走进堂内。
“林……风……”我喃喃，声音沙哑，“我……我看见……九婆……”
朱天豪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如常。
“哦？你看见她了？”他饶有兴趣地问，“她在哪？”
我指着门外，眼神涣散：“她在……湖边……她说……你骗了我……”
他笑意加深，右手缓缓从袖中探出，五指微张，毒囊在灯光下泛着幽蓝光泽。
“是吗？”他轻声问，“那你告诉我，她说了什么？”
我一步步走近，心跳如擂鼓。我知道，只要再靠近一点，就能碰到他的手臂。
“她说……”我张开嘴，声音嘶哑，“神像的碎片……远比香火钱更闪亮。”
朱天豪的笑容骤然凝固。
就在这时，我猛地扑上前，狼牙匕首刺他右臂！
“你敢！”他怒吼，毒囊瞬间喷出一股黑雾。
我被击退数步，喉头发甜，腥味弥漫。但我己经碰到了他。
我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毒素顺着狼牙匕涌入体内，但与此同时，也察觉到他手臂深处，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跳动。
那不是普通的毒囊……而是某种活物。
“你以为你能控制它？”朱天豪冷笑着站起身，脸色阴沉，“你根本不知道你在玩弄什么。”
我吐出一口血沫，抹掉嘴角，咧嘴一笑：“至少，我知道你怕它。”
他脸色一变，猛然挥手，几名打手朝我扑来。
我转身就跑，背后传来苏晚晴的尖叫。
“林风！”
我没有回头，只知道一件事：
我必须活下去。
因为我知道了真相。
朱天豪的毒囊，不是移植来的。
它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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