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脸消散,余烬未冷。
那句“杀了我”还在密室铜壁上回荡,像钉进骨头的针。
我掌心的焦痕突突跳着,仿佛那火不是烧在竹简上,而是烧进了我的血脉。
九婆忽然动了。
她枯瘦的手抬起,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慢得像拖着千斤铁链。
手语。
“医典……需至亲之血……方可启封。”
我一怔。
苏晚晴也愣住,下意识看向我。
九婆的目光却没离开我,她的眼神像一口老井,深不见底,却又映着一点不肯熄的火。
我喉头一紧:“至亲?谁?”
她不答,只将手缓缓收回,袖口倒转的莲花纹路在青焰残光中微微一颤。
就在这刹那——
心口猛地一烫!
护心莲的位置,一道青光自皮肤下透出,如莲瓣初绽,一圈圈漾开。
我低头,衣襟被掀开一角,露出心脉处那枚从未示人的青莲印记。它竟在发光,脉动如呼吸,与湖底某处隐隐呼应。
记忆炸开。
七岁那年,我在养父尸首旁哭到失声,九婆把我拖进破庙,用铜铃砸我脑袋:“哭?哭能活人?装疯!装傻!活着才能报仇!”
十二岁,她逼我吞下三味毒草,疼得在地上打滚,她蹲着看,手语冷冷:“血脉不净,灵瞳不开。”
十七岁,寡嫂签下“代孕契”那夜,我瞳孔浮现莲纹,她摸着我左眉骨的疤,第一次开口——
不是声音。
是血。
她咬破指尖,在我掌心写下一个字:承。
传承的承。
我猛地抬头:“是我?”
九婆没点头,也没摇头。她只是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轻轻放在焦黑的竹简残骸上。
正是昨夜她给我的那枚。
方孔中央,青莲子静静躺着,此刻竟微微颤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苏晚晴皱眉:“若需至亲之血……林风是青莲门守脉,九婆是护法,血缘上……”
她没说完。
但我们都懂。
青莲门三脉,医、护、守,代代单传,血脉相连。
而我,是九婆一手带大的孤儿。
她割过喉,不能言。
我眉心有疤,装了十二年傻。
她教我《青莲医典》残卷,夜里一句句比划,指尖划破也不停。
她给我护心莲,种进心脉那夜,自己吐了半盆黑血。
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忽然笑出声。
“所以啊,九婆。”我抹了把脸,掌心还带着火燎的疼,“你早知道?从我七岁那年,你就知道我会回来取这医典?”
她看着我,眼神没变。
可那双枯手,却缓缓抬起,再次比划:
“你不是回来取的。”
“你是回来还的。”
我心头一震。
还?
还什么?
她没再解释,只将铜钱推到我面前。
莲子在光下泛着幽青,像活物的眼。
我伸手欲拿,指尖刚触——
“别碰!”苏晚晴突然低喝。
我手一抖。
她盯着那莲子,右手三枚金针己滑至指间:“这子……不对劲。它在吸气。”
我一愣。
细看,果然。
莲子表面浮着一层极淡的雾气,正缓缓向内收缩,像是……在呼吸。
九婆点头,手语再起:
“启典之血,非止血脉。”
“需心甘情愿,以命相抵。”
“否则,血入即焚。”
我咧嘴:“那不正好?我这条命,本就是借的。”
“借谁的?”苏晚晴问。
我望向九婆。
她沉默片刻,终于抬手,一字一字划出:
“借——青——莲——湖。”
我呼吸一滞。
湖?
那个每到月圆就绽放青莲、能激活我血脉的湖?
那个埋着青莲门三百弟子、湖底沉着门主尸骨的湖?
那个……我每次使用渡厄能力,都会听见低语的湖?
九婆点头,指尖再动:
“你心脉的护心莲,不是我种的。”
“是湖选的。”
“你是容器。”
我笑了,笑得肩膀发抖。
“容器?好啊。装药、装毒、装命、装魂,我装了十二年傻,再多装个湖,也不差。”
苏晚晴却猛地抓住我手腕:“那你刚才看到的火脸……说‘杀了我’……是不是……”
她没说下去。
可我们都懂。
是另一个我?
还是……曾经的我?
九婆忽然剧烈咳嗽,佝偻的身子晃了晃,一口黑血喷在铜钱上。
青莲子瞬间吸尽血迹,泛起诡异红光。
她抬手,颤抖着指向我心口。
手语断续:
“你救的人……是该杀的。”
“你杀的人……是该救的。”
“渡厄针……非为活人。”
“是……斩劫。”
我脑中轰然。
斩劫?
斩什么劫?
她没再说话,只用尽力气,将铜钱塞进我手心。
莲子贴着掌纹,冰凉如死,却又跳动如生。
苏晚晴盯着那枚铜钱,忽然道:“这铜钱……边齿不对。”
我低头。
寻常铜钱边是圆弧,这枚却是锯齿状,七道刻痕,像……七枚金针排列。
她指尖轻抚:“我苏家‘九死还阳针’的秘传信物,也是七针纹铜钱。可那枚……在家族灭门那夜,被朱九霄拿走了。”
我心头一震。
两枚七针纹铜钱?
一枚在苏家,一枚在九婆手中?
而如今,都指向我?
九婆忽然抬手,一把扯开自己衣领。
左胸位置,一道狰狞疤痕盘踞,形状竟与青莲印记一模一样。
她指着那疤,又指我心口,手语缓慢而沉重:
“三十年前……我替门主挡毒。”
“护心莲……本该种在她身上。”
“可她死了。”
所以我……用禁术,将莲种……转嫁他人。
那人……是你。
我如遭雷击。
转嫁?
我本不该活?
她看着我,眼神竟有泪光。
手语最后一句:
“你不是林风。”
“你是……青莲门主的魂,借尸还魂。”
密室死寂。
湖水在头顶无声涌动,青铜壁上的经络图渐渐暗去。
我站在原地,掌心铜钱发烫,心口印记滚烫,脑中却一片冰凉。
我不是我?
我是借尸还魂的门主?
那火脸说“杀了我”……是让我杀谁?
杀这个占据我身体的魂?
还是杀那个本该死去的“林风”?
苏晚晴忽然伸手,按在我心口。
“别信。”她声音很轻,却像钉子,“你是我每晚施针压制血脉暴动的人。你是那个为我撕毁代孕契、掌心被烙出焦痕的人。你是……我唯一信的傻子。”
我抬头看她。
她右腕的七枚铜钱串轻轻晃动,发出细微脆响。
九婆忽然抬手,一把扯开自己衣领,随即颤抖着手指向密室角落,同时用手语说道:
“当年门主死前,最后一刻……托出护心莲。”
“莲入湖,魂不散。”
“你出生那夜,湖心青莲开。”
“九婆……将莲种,种入你心。”
我呼吸停滞。
所以——
我不是转世。
我是被“种”出来的。
从湖中青莲,到护心莲,到血脉觉醒,到灵瞳开启……
一切,都是局。
而我,是棋子,也是棋盘。
苏晚晴忽然冷笑:“所以你们青莲门,就喜欢拿活人当容器?拿孩子当传承工具?”
九婆摇头,手语颤抖:
“我本想毁了医典。”
“可湖底传来哭声。”
“是门主的魂,在求我。”
“求我……留一线香火。”
我低头看铜钱。
莲子在方孔中轻轻滚动,像一颗不肯安息的心。
我忽然笑了。
“九婆。”
“你有没有想过——”
“也许湖选的不是我。”
“是它……选了你来选我。”
她一震。
我抬起手,将铜钱缓缓贴在眉心。
青莲灵瞳·观气——开启!
刹那间,我“看”到了。
铜钱上的莲子,不是死物。
它是一颗微缩的青莲虚影,内里缠绕着三股气:金红为药,青蓝为针,黑紫为煞。
而那黑气中,竟浮现出一张脸——
眉心月牙疤。
它张嘴,无声。
我读出来了。
是:
“别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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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得知自己竟是青莲门主借尸还魂,又现神秘黑气人脸警告,后续将如何抉择?快催更,看精彩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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