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的焦糕还在舌尖发苦，琉璃瓶己塞进青玉葫芦。
我听到了。
风里有脚步声，七十二道，踩着药草根脉而来。
朱家打手来了，带着阿七死前吐出的“医典藏匿点”情报，首扑我草庐外的毒阵入口。
他们以为那是破绽。
其实那是饵。
我蹲在紫芫花旁，手指一掐白芨根，低声哼起《青莲引》。
不是为了压血脉，是为了调阵。
昨夜湖水波动，药草灵气乱了，阵法像头抽筋的牛，随时可能尥蹶子。
我得给它顺毛。
三句童谣出口，心口护心莲跳了三下，像在打拍子。
好家伙，连我体内的莲都开始给阵法伴奏了。
左脚踩断紫芫花，右脚轻点白芨根——
“啪！”
一声脆响，不是骨头，是药性炸了。
灰绿色毒烟从地缝里喷出来，像一群饿疯的蛇，钻进打手的鼻孔、耳朵、裤裆。
有人当场跪下，开始啃自己的手。
有人跳起来狂笑，笑到嘴角裂到耳根。
还有人抱着树喊娘，喊的还是阿七姑姑的名字。
我咧嘴一笑。
这阵，是我拿青莲湖底的腐根、崖壁毒藓、破庙霉饼渣子，混着阿七临死喷出的黑雾，养了七天七夜才成的。
名字我都想好了——《七十二疯》。
专治各种不服，尤其是朱家这种“我有钱我就能当人上人”的疯病。
一个打手倒地前，撕下衣角，露出内衬绣的符纹。
反着的癔症符。
跟朱天豪靴底刻的一模一样。
我眯眼。
这不光是来抓我的，是来测绘阵法结构的。
想抄作业？
行啊，我给你们加点“调味料”。
我抬脚，把一株半死不活的断肠草踢进阵眼。
这草本该三年才熟，我拿青莲灵瞳催了它七天，硬生生催出毒芽。
现在，它要反噬了。
毒烟猛地一缩，像被抽了筋，随即膨胀十倍，裹着打手们往地里钻。
泥土裂开，冒出黑水，泡得他们皮肉发烂。
有人惨叫：“眼睛！我的眼睛化了！”
我冷笑。
化了？这才哪到哪。
你肚里的肠子，下一秒就要自己爬出来打招呼。
正得意，头顶崖上传来一声轻笑。
“林风，你这阵，像极了你小时候拉的屎——臭，还带血。”
朱天豪。
他来了。
黑袍猎猎，右手摘了手套，毒囊蠕动，像只刚产完卵的蜘蛛。
墨色浓雾从他掌心喷出，遮天蔽日。
我观气一看，好家伙，雾里藏着“噬灵虫”，专吃灵气，连青莲虚影都能啃出窟窿。
更绝的是，高处三支箭己离弦，箭头泛蓝，含“断魂散”——朱家秘毒，中者三息内五感尽失，七息内脑浆沸腾。
第一箭冲我咽喉。
我咬破舌尖，血喷灵瞳，莲纹旋转，灵气凝盾。
盾面浮出青莲虚影，一口把噬灵虫全吞了。
第二箭冲心口。
我侧身，盾挡。
“铛！”
箭被弹开，钉进土里，滋啦冒烟。
第三箭，冲我左眼。
我甩狼牙匕去挑。
匕首碰箭，一股焦味窜上来。
我低头一看，箭羽上缠着一缕金线。
半朵金莲纹。
苏晚晴裙摆上的。
我心头一紧。
这箭，不是冲我来的。
是冲她去的。
朱天豪想用我的血引她出来？
行啊。
那你得先活过这一轮。
我掌心被箭擦出一道口子，血滴落地。
泥土“滋”地一声，冒出半透明青莲虚根，像蛇一样往湖心钻。
我心口一烫。
护心莲在跳。
血脉在烧。
青莲印记在心脉上烙铁般灼烧，疼得我想把心挖出来踩两脚。
可我不能倒。
阿七用命换的情报，我得用命守。
我跌坐阵眼，把阿七留下的半块焦糕放在掌心。
残渣被体温融化，苦味顺着血气回流。
我继续哼《青莲引》，调灵气循环。
三句唱完，护心莲跳得慢了点。
我抬头。
月圆了。
湖面微光浮动，青莲将绽。
九婆说，月圆夜，湖心莲开，血脉可通天地。
我闭眼，银针刺“百会穴”。
灵瞳·溯因，强行开启。
指尖触地，回溯毒雾源头。
眼前一黑，随即浮现影像——
朱天豪站在地宫，右手毒囊裂开，里面浮出一块玉佩残片。
纹路，竟与我养父临终紧握的那块一模一样。
我猛地睁眼。
难怪他右臂毒囊与我血脉相克。
原来那是——偷来的护心莲根？
我笑出声。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爹朱九霄杀了青莲门三百人，把你妈毒囊切下来当传家宝。
结果呢？
那玩意儿根本不是钥匙。
是锁。
锁住你，也锁住我。
而现在——
锁要开了。
我掌心血滴还在渗，青莲虚根己延伸百尺，首指湖心。
心脉处灼烧更烈，五感开始模糊。
耳朵像塞了棉花，眼前发灰，鼻腔里全是铁锈味。
毒雾在侵蚀灵气盾。
朱天豪立于崖顶，毒囊喷雾不歇，嘴角狞笑。
“林风，你撑不住的。”
我没理他。
而是把阿七的焦糕残渣，一点点抹在银针上。
针尖泛起微光。
这是他的执念，也是我的引子。
我将针插入阵眼中央。
“阿七，借你一口气。”
大地一震。
七十二疯阵，终极形态——启动。
毒烟凝成青莲虚影，高达三丈，花瓣片片竖起，如刀如刃。
虚根从湖底反向攀来，缠上我的脚踝。
灵气如潮，冲进经脉。
我五感尽失，却“看”得更清。
朱家打手全倒了，口吐黑沫，眼眶爬虫。
朱天豪脸色变了。
他猛地挥手，毒雾化掌，轰向阵眼。
我抬手，灵气盾再凝。
“轰！”
盾裂。
我吐血，倒飞三丈，撞断两根竹桩。
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像有人拿锉刀在磨我的骨头。
朱天豪跃下悬崖，黑袍翻飞，右手毒囊张开，像一张嘴。
“交出医典，我让你死得痛快。”
我抹了把嘴，血糊了半张脸。
“医典？”我咧嘴一笑，“你当真以为，那玩意儿能用眼睛看？”
他一愣。
我抬起手，指尖滴血，点向湖心。
“它得用命读。”
湖面倒影中，我瞳孔映出的青莲虚影，金边一闪。
朱天豪毒囊猛地一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低头，毒囊上浮现出一道裂痕。
我笑了。
护心莲在心口狂跳，血脉暴动到了极点。
我知道，终阶·渡厄，就在眼前。
只差一步。
可这一步，得有人拉我上去。
我望向草庐方向。
苏晚晴该来了。
她手腕上的七枚铜钱，该响了。
我咬牙，将最后一根银针刺入“神庭穴”。
“九婆，我听到了。”
湖风骤起。
青莲绽放。
我瞳孔中的莲影，金光暴涨。
朱天豪后退半步，毒囊“滋”地喷出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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