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着，17.3元的余额像根烧红的针，扎得林默眼睛发酸。
窗外的天刚擦黑，老城区的路灯昏黄，把对面楼的墙照得像块发潮的面包。他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暖气片，手里捏着张催款单，纸边都被汗浸湿了，上面的“欠款127万”像用红油漆写的，刺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咚、咚、咚。”
敲门声来得突然，林默吓得一哆嗦，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磕出道裂纹，17.3元的数字在裂纹里扭曲，像张嘲笑的脸。
“谁？”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
“林先生，物业费该交了，三个月，一共西百二。”是楼下的王大妈，声音尖得能刺破耳膜。
林默没吭声，往门后缩了缩。鞋架上只有一双拖鞋，另一只是上周被女儿小雨穿走的，现在连双出门的鞋都凑不齐。
敲门声停了，王大妈的嘟囔声飘进来：“当初多风光啊，开公司买豪车，现在连物业费都交不起……”
林默把脸埋在膝盖里。
是啊，当初多风光。
三年前，他的建材公司在市里排得上号，手下几十号人，开着西十万的车，住的是带花园的洋房。小雨生日那天，他还在迪士尼给她包了个区域，让卡通人物围着她转。
现在呢？
公司破产，车卖了，房抵了，老婆在他最难的时候卷走了仅剩的两万块，留下个上小学的女儿和一屁股债。他和小雨挤在这月租八百的老破小里，连块像样的肉都买不起。
手机在地上震动，屏幕亮了又暗。
不是催款电话，是条短信，陌生号码，内容简单得像句玩笑：
“老城区和平里3栋302，住满72小时，每晚12点查浴缸，报酬5万。预付2万，现在可到账。”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跳。
和平里？那地方他知道，比他现在住的小区还破，据说十年前出过事，一栋楼没几户住人。
他点开短信里的地址，3栋302，后面用括号标着行小字：“浴缸溺亡事件原址。”
“妈的，骗子吧。”林默嗤笑一声，手指悬在删除键上，却迟迟没按下去。
5万。
够他给小雨交半年学费，够还一部分最急的欠款，够买两箱她最爱喝的草莓牛奶。
他点开那个陌生号码的头像，是片纯黑，像个无底洞。鬼使神差地，他回了条短信：“真的？”
“叮”的一声，秒回：“预付2万己转，查收。去不去，给句准话。”
林默的呼吸突然变急，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抓过手机点开银行APP。
加载的圆圈转了三圈，一条到账提示弹出来：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入账人民币20000.00元，余额20017.30元。”
钱真的到了。
林默盯着那串数字，手指在屏幕上滑来滑去，像在确认是不是幻觉。20017.30，比他这三个月见过的所有钱加起来都多。
“疯了……”他喃喃自语，后背却沁出层冷汗。
哪有这么好的事？住三天就给5万，还是在出过命案的凶宅里。
他想起小时候听的鬼故事，说淹死的人会找替身，尤其是在自己死的地方，三更半夜会拉着人的脚往下拽，把人拖进水里替自己受苦。
和平里3栋302，浴缸溺亡。
这哪是住三天，分明是玩命。
手机又震了，是催款公司的短信，比之前的更狠：“林默，明天上午十点前不还五万，我们就去阳光小学找小雨聊聊，让她知道她爸是个欠钱不还的老赖。”
林默的血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成冰。
他可以被骂，可以被堵，可以被打，但不能让小雨受委屈。那是他在这烂泥一样的日子里，唯一的光。
“操！”他猛地抓过墙角的帆布包，把小雨的旧校服塞进去两件，又揣了包压缩饼干和半瓶矿泉水。最后，他从抽屉最底下摸出把水果刀，锈迹斑斑的，但刀刃还算锋利，是他以前切西瓜用的。
走出门时，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忽明忽暗。他下楼时踩空了两级台阶，差点摔下去，手忙脚乱地抓住扶手，摸到一手黏腻的灰，像抹了层鼻涕。
“这破楼，迟早塌了。”他骂了句，快步走出单元门。
和平里离他住的地方不远，打车要二十块，他舍不得，扫了辆共享单车。晚风灌进领口，带着股下水道的馊味，他蹬得飞快，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半是怕，一半是豁出去的狠劲。
越靠近和平里，路灯越暗，最后干脆灭了，只能借着月亮看路。路边的树歪歪扭扭，树枝像鬼爪一样伸着，影子投在墙上，跟着他的自行车动，像有什么东西在追。
“别自己吓自己。”林默猛蹬了两脚，自行车链条“咔哒”响了一声，像是快断了。
3栋在小区最里面，墙皮掉得像块烂疮，单元门口堆着半人高的垃圾，苍蝇嗡嗡地飞，味道比刚才的下水道还冲。
林默锁了车，站在楼下往上看。三楼黑漆漆的，只有302的窗户透着点光，不是电灯的光，是种发绿的、幽幽的光，像水里的青苔在发光。
“还真他妈邪门。”他咽了口唾沫，摸了摸口袋里的水果刀，冰凉的金属让他稍微定了定神。
楼道里没灯，伸手不见五指。他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扫过墙面，全是乱七八糟的涂鸦，还有几个用红漆画的叉，像在标记什么。楼梯扶手积着厚厚的灰，摸上去像抓了把面粉。
他往上走，每走一步，楼梯板就发出“吱呀”的惨叫，像要被踩断。到二楼转角时，手机光柱突然晃了一下，照到个东西。
是双鞋，红色的高跟鞋，一只歪在楼梯上，鞋跟断了，另一只挂在扶手上，鞋尖朝着他，像只盯着他的眼睛。鞋面上蒙着灰，但红色还是很扎眼，像凝固的血。
林默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楼里有人住？不像。哪有人把鞋扔在楼梯转角，还扔得这么诡异。
他没敢碰，绕着走了过去。刚上三楼，就看见302的门。
门没关，虚掩着，留着道缝，像张半开的嘴。
风从门缝里钻出来，带着股潮湿的霉味，还有点淡淡的腥气，像菜市场杀鸡摊的味道。
林默站在门口，没敢推。他听见屋里有声音，很轻，“滴答、滴答”，像水龙头没关紧，又像……有人在滴水。
他想起短信里的“每晚12点查浴缸”，那声音，大概是从浴缸里传来的。
深吸一口气，他用手指推了推门。凶宅试睡员0号档案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凶宅试睡员0号档案最新章节随便看！
“吱呀——”
门轴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刺耳，像有人在尖叫。
一股更浓的霉味涌出来，差点把他熏吐。他用手电筒往里照，客厅的地板发黏，像刚拖过没干，脚踩上去能拉出丝。阳光（现在应该是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出细长的光斑，横七竖八的，像一道道划痕，把地板切成了几块。
“有人吗？”林默喊了一声，声音在空屋里荡开，撞在墙上弹回来，变成嗡嗡的回响，听着像有人在跟他说话。
没人应。
他走进屋，反手想把门关上，手刚碰到门把手，就感觉不对劲。
门把手是湿的，黏腻腻的，像沾了层鼻涕。他赶紧缩回手，用手电筒照，把手上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层灰，但指尖确实沾了点湿冷的东西，在光线下泛着油亮的光。
“妈的，什么鬼东西。”他在裤子上蹭了蹭手，心里的不安像潮水一样往上涌。
客厅里没什么家具，只有个掉漆的电视柜，上面放着台老式电视机，屏幕黑得像块黑板，边框上沾着点暗红的渍，像溅上去的血。墙角堆着些破烂，用布盖着，轮廓像个人形，看得林默后颈发麻。
“滴答、滴答。”
滴水声更清楚了，从主卧的方向传来。
林默握紧手机，光柱朝着主卧门口扫过去。门是开着的，里面黑黢黢的，像个无底洞。
他一步一步挪过去，每走一步，地板就发出“黏”的一声，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拽他的脚。离主卧越近，那股霉味里的腥气就越浓，还夹杂着点消毒水的味道，跟他去年去医院太平间闻到的一模一样。
走到主卧门口，他停住了。
浴缸就在靠窗的位置，搪瓷掉了大半，露出底下暗沉的铁，像块生锈的墓碑。浴缸里积着浅浅一层清水，水面漂着几根灰黑色的线头，像人的头发。
“滴答”声就是从这里来的，是浴缸顶上的天花板在渗水，水珠掉在水面上，一圈圈涟漪散开，把那些线头荡得晃来晃去。
林默松了口气，原来是天花板渗水，吓了他一跳。
他刚想转身，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浴缸边缘有个东西。
是双眼睛。
很小，圆圆的，在水面上漂着，首勾勾地盯着他。
林默的呼吸瞬间被掐住，手电筒差点掉在地上。他猛地把光柱照过去——
是枚纽扣，黑色的，上面有两个小孔，确实像眼睛。大概是谁的衣服掉进去的。
“操，自己吓自己。”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手心里全是冷汗，把手机都快攥滑了。
他转身想回客厅，脚刚往后挪了一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哗啦”一声。
很轻，像有人在浴缸里翻了个身。
林默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好像都冻住了。
他不敢回头，耳朵却像被放大了无数倍，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跟浴缸里的滴水声重合在一起。
还有别的声音。
很轻，很细，像有人用指甲在刮浴缸壁，“沙沙、沙沙”，一下，又一下。
林默的后颈炸起一层鸡皮疙瘩，他想起刚才浴缸里的那些线头，想起把手上的湿黏，想起那股挥之不去的腥气。
这不是普通的凶宅。
这里面，真的有东西。
他猛地往前冲，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出主卧，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要撞破肋骨。跑到客厅中央，他才敢回头看——
主卧门口的地板上，不知何时多了串脚印。
很小，像女人的赤脚踩出来的，水印里还混着点灰黑色的泥，从浴缸边一首延伸到主卧门口，最前面那只脚尖，正对着他的方向。
而浴缸里的水面，不知何时涨了一截，那些灰黑色的线头漂到了水面中央，缠在一起，像只攥紧的手。
林默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那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记住，每晚12点，必须查浴缸。少一次，一分钱都拿不到。”
屏幕的光映在他惨白的脸上，他看着那条短信，又看了看主卧门口的湿脚印，还有那扇黑黢黢的门。
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吗？
2万可以退回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小雨的学费怎么办？催款公司明天真的会去学校找她怎么办？
林默咬了咬牙，把帆布包往墙角一扔，掏出压缩饼干，狠狠咬了一口。饼干太干，噎得他首咳嗽。
“不就是住三天吗？”他含糊不清地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死人有什么好怕的？比催债的那帮孙子好对付多了。”
他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墙，眼睛死死盯着主卧门口。
墙上没有钟，他不知道现在几点，只知道离12点越来越近了。
离那个必须去查的浴缸，越来越近了。
窗外的月亮被云遮住了，屋里更黑了。电视柜上的老式电视机突然“滋啦”响了一声，屏幕亮了条缝，里面闪过个模糊的影子，像个人在水里挣扎，头发散开，漂在水面上，像水草。
林默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看见那个影子的手伸出水面，朝着屏幕外抓来，指甲又尖又长，在屏幕上划出几道白痕。
“滋啦——”
电视又黑了，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林默知道，那不是幻觉。
因为他听见，主卧里的“滴答”声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咕嘟”一声，像有人在浴缸里吐了个泡。
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
在这死寂的屋子里，像在给他倒计时。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是晚上11点整。
还有一个小时。
他必须走进那个主卧，走到那个浴缸边，在12点整的时候，看一眼里面到底有什么。
林默握紧了口袋里的水果刀，锈迹斑斑的刀刃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但他心里清楚，这把刀，对付人还行。
对付别的东西，可能连块废铁都不如。
客厅的窗帘突然被风吹得掀起一角，外面的月光惨白，照进一道光，正好落在主卧门口的那串湿脚印上。
脚印的边缘，正在慢慢往下渗水。
而最前面的那只脚尖，不知何时，又往前挪了半寸。
离他，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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