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打滑,“己缴费”三个字像泡了水的纸,晕开又凝固。
预付款刚够填女儿学费的窟窿,催款短信却像附骨之疽,最后一条还悬在通知栏:“剩下的滞纳金,明天上午9点前结清。”
他盯着屏幕上的数字,3万尾款像根吊命的稻草,悬在302那扇虚掩的门后。
“妈的,这哪是试睡,是给阎王爷打工。”林默把手机揣进裤兜,指尖摸到布料下凸起的硬物——是赵磊和孙梅的工牌,塑料壳被体温焐得发潮,背面的刻痕硌着肉。
楼道里的灯又开始闪,亮灭之间,302的门缝里渗出点昏黄的光,像只半眯的眼。
他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刚才冲出来时太急,把那瓶摔碎的消毒水忘在了屋里。现在想想,那刺鼻的气味或许是唯一能让“它们”忌惮的东西。
风从楼梯间灌进来,带着股陈腐的霉味,林默裹紧外套,突然发现袖口沾着点黑东西——是那小孩头发里的焦灰,蹭在布料上像块洗不掉的污渍。
离12点还有一小时。
他咬咬牙,从消防栓箱里拽出半截生锈的撬棍,这是刚才躲在楼道时找到的“武器”。金属杆冰凉,握在手里却比水果刀踏实。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寒气顺着裤脚往上爬。
不是外面的冷风,是湿冷,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抹布裹住了脚踝,带着股河泥的腥气。
林默打了个寒颤,客厅的窗帘不知何时拉严了,屋里暗得像傍晚,只有主卧门缝透出点水光,亮得发绿。
地板是干的。
早上那串湿脚印消失了,连沙发底下的“水”字刻痕也不见了,仿佛上午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空气中的消毒水味浓得呛人,混着淡淡的焦糊味,像有人在太平间点了把火。
“咔哒。”
墙上的石英钟跳了一下,秒针的声音在空屋里被放大,像有人用指甲在玻璃上刮。
林默举着撬棍,一步一步挪向客厅中央。
脚下的地板突然“吱呀”响了一声,不是老旧的松动声,是木头被水泡软的闷响,踩上去像踩着块发涨的尸体。
他低头,看见瓷砖缝里渗出细如发丝的黑水,正顺着撬棍的阴影往西周蔓延,所过之处,地板的颜色慢慢变深,像块吸饱了血的海绵。
“五万块,买条命都够了。”林默的喉结滚了滚,目光扫过主卧的门。
门是关着的。
早上冲出来时明明没关。
门板上的水渍干了,留下片浅褐色的印子,形状像只摊开的手,指节处的木纹凸起,像在用力攥着什么。
他走到门边,手刚要碰到门把手,指尖突然被冻得一缩。
不是金属的凉,是种黏腻的冷,像摸到了块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肥肉,表面还沾着层滑溜溜的黏液。
林默低头,看见门把手上缠着圈头发,黑中带黄,发梢卷着焦痕——是那个小孩的头发。
头发像活的一样,顺着指缝往他手心钻,冰凉的发丝勒得皮肤发麻,像缠了圈细铁丝。
“操!”他甩了下手,头发却越缠越紧,拽得他手腕生疼。
就在这时,门缝里突然透出的绿光晃了一下。
不是浴缸的反光。
是更亮、更稠的光,像隔着层绿玻璃照出来的,里面还飘着些细碎的影子,像无数小虫子在飞。
林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孙梅工牌上的照片,那个女人的瞳孔是浅棕色的,可刚才在浴缸里看见的那张脸,眼睛是纯黑的,黑得像两潭深水。
“咕噜……”
主卧里传来水泡声,很近,像就在门后。
紧接着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很轻,像有人在里面换衣服,或者……调整姿势。
林默的呼吸变得急促,他举起撬棍,想把门撬开,却发现手腕被头发缠得更紧了,指尖己经开始发麻,失去知觉。
门缝里的绿光越来越亮,里面的影子也越来越清晰。
是人的轮廓,很高,很瘦,长发垂到腰,正背对着门站着,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在水面上晃来晃去。
是张兰?
还是……
林默的目光落在那影子的脚下,水面漫到了脚踝,水里漂着些白白的东西,是指甲,散落在瓷砖上,像撒了把碎瓷片。
突然,影子动了。
很慢地转过身。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影子的脸对着门缝,看不清五官,只能看见一片漆黑,但脖子上围着圈红色的东西,像条围巾,在绿光里泛着诡异的光。
是那件红色连衣裙!
张兰的连衣裙!
她果然在里面!
林默的心脏狂跳,他用尽全力拽着头发,想把手臂抽回来,却感觉有股力量从门后传来,顺着头发往他身上拉,像有人在里面拽着头发拔河。
门缝里的绿光突然暗了下去。
所有的声音都停了。
太安静了。
连墙上石英钟的“咔哒”声都消失了,屋里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粗重得像台破旧的风箱。
林默的后背渗出冷汗,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他盯着门缝,刚才还飘着虫子影子的绿光,现在变得漆黑,像个洞,深不见底。
就在这时,洞里面突然伸出一根手指。
苍白的手指,指尖泛着青,指甲缝里嵌着黑泥,指甲盖缺了一角——和浴缸里漂着的指甲一模一样。
这根手指悬在门缝里,离林默的眼睛只有几厘米,指尖的寒气像根针,扎得他眼球发酸。
林默的头皮瞬间炸了。
他想后退,脚却像被钉在了地上,脚踝处的皮肤突然泛起一阵刺痛,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低头时,他看见地板缝里的黑水己经漫到了脚面,水里漂着的指甲不知何时聚到了一起,拼成个小小的圆圈,正顺着他的裤脚往上爬。
而那根悬在半空的手指,慢慢弯曲,像在勾他。
“嗬……”
一声极轻的呼吸从门缝里传出来,带着浓浓的水汽,吹在林默的脸上,湿冷的气息里混着股腐烂的甜味,像泡烂的水果。
他突然想起赵磊工牌背面的刻痕——“72”。
赵磊撑了72小时?
还是……他在72小时的时候,遭遇了什么?
墙上的石英钟突然“咔哒”响了一声,像是重新开始走动。
林默抬头看钟。
11点59分。
离12点,只剩一分钟。
门缝里的手指勾得更急了,指尖几乎要碰到他的眼皮。
而门后的黑暗里,慢慢浮出更多的手指,苍白的、泛青的、缠着头发的,从门缝里挤出来,像无数条苍白的蛇,朝着他的脸伸过来。
林默的喉咙像被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看见那些手指的手腕处,都缠着圈红色的布料——是张兰的连衣裙。
她们……都穿着这件裙子?
还是说,这件裙子才是关键?
最后一秒到来时,所有的手指突然停住了。
门缝里的黑暗中,传来一声清晰的“滴答”。
像水滴落在空桶里。
紧接着,林默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不是在胸腔里,是在主卧里。
和那“滴答”声重合在一起,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腕上,那圈焦黄色的头发突然冒出火星,烧得皮肤滋滋作响。
而门缝里的手指,指甲突然开始变长,像淬了毒的匕首,闪着寒光,朝着他的眼睛刺来。
离12点,还有0秒。
林默的瞳孔里,映出那些越来越近的手指,和手指后面那张模糊的脸——长发遮着五官,只有嘴角咧开,露出个诡异的笑,像在欢迎他的到来。
他终于明白,赵磊和孙梅不是没撑到时间。
是时间一到,“它们”就会来收债。
而他,就是今晚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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