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心的疼顺着脚踝往上爬。
像被烧红的铁丝勒住,每一寸皮肤都在尖叫。
林默盯着缠在腿上的黑发。
它们不再是散乱的一缕缕,而是织成了密不透风的网,网眼里嵌着细小的牙齿,正随着他的挣扎一点点往肉里钻。
“妈的……”他咬着牙骂,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五万块买三条命?这性价比比高利贷还黑!”
指尖摸到块硬东西。
是赵磊的工牌。
不知何时从口袋里滑了出来,塑料边缘在黑暗中泛着冷光,照片上的黑洞眼睛正对着他,像在嘲笑。
他抓起工牌往脚踝砸。
“啪!”
工牌撞在黑发网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些头发突然剧烈地扭动起来,网眼里的牙齿咬得更紧,疼得林默眼前发黑。
而工牌背面的“72”,不知何时变成了红色。
像被血浸透了。
“哗啦!哗啦!”
浴缸里的水声越来越急。
不是一个人在挣扎。
是很多人。
指甲刮擦缸壁的“咯吱”声,布料撕扯的“窸窣”声,还有骨头撞在铁上的“咚咚”声,混在一起,像场嘈杂的水下舞会。
林默抬头。
浴缸里的水己经变成了墨黑色。
水面上漂浮的三颗头正在转圈。
张兰的,赵磊的,孙梅的。
脸贴着脸,嘴角的笑都快咧到耳朵根,牙齿上的黑发碎屑随着转动掉下来,像黑色的雪花。
而它们的脖子下面。
没有身体。
只有一团团缠绕的黑发,像无数条蛇,在水里搅动出巨大的漩涡。
漩涡中心。
那根银色的镯子正在旋转。
兰花的纹路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像活过来的虫子,沿着镯子爬动,留下一道道绿色的光痕。
“嗬嗬……”
孙梅的笑声从漩涡里钻出来。
清脆,天真,却带着种说不出的黏腻,像蜂蜜里泡着刀片。
“还有一个小时哦……”
林默的心脏骤然停跳。
她在说话。
孙梅的头在说话。
那颗眼睛黑洞洞的头,正对着他的方向,嘴唇一张一合,牙齿上的黑发碎屑掉进水里,激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赵磊撑了72小时呢……”
“我只撑了48小时……”
“你能撑多久呀?”
声音越来越近。
像贴在他的耳边。
林默突然感觉后颈一凉。
有什么东西垂了下来。
长发。
湿漉漉的,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正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滑,缠上他的肩膀。
他猛地回头。
张兰的头不知何时漂到了他身后。
泡得发肿的脸离他只有几厘米,眼皮外翻的白眼球上蒙着层白雾,嘴角的笑里嵌着根黑色的头发,像根细小的獠牙。
“等你……很久了……”
她的嘴唇没动。
声音却从喉咙里钻出来,像水泡破裂的“咕嘟”声,带着股浓烈的腥甜。
林默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想推开她。
手却抬不起来。
缠在脚踝上的黑发己经爬到了腰腹,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死死按住他的西肢,指甲(或者说是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破衣服,深深嵌进皮肉里。
他能感觉到那些东西在吸血。
温热的液体顺着皮肤往下流,被黑发吸得一干二净,留下一道道冰冷的痕迹。
“浴缸里……有好东西哦……”
孙梅的声音又响了。
这次带着点诱惑,像商场里推销打折商品的导购。
林默的目光被迫转向漩涡。
镯子还在旋转。
光痕越来越亮,慢慢在水面上拼出个图案——是只眼睛,瞳孔是个小小的漩涡,正死死盯着他。
而漩涡深处。
隐约露出个东西。
白色的,软软的,像块泡发的海绵。
随着漩涡转动,慢慢浮上来。
是只手。
婴儿的手。
小小的,白白的,五个手指蜷缩着,指甲缝里嵌着黑色的泥,像刚从地里挖出来。
手的手腕上。
戴着只更小的银镯子。
上面没有兰花。
只有三个歪歪扭扭的字。
“救救我。”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婴儿的手。
楼下老头没说过张兰有孩子。
中介的资料里也没有。
这是谁的手?
“哗啦!”
婴儿的手突然伸首了。
小小的手指指向林默的方向,指甲盖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像被水泡了很久很久。
紧接着。
漩涡里浮上来更多的东西。
婴儿的脚。
小小的,脚趾蜷缩着,脚底板上沾着些灰白色的粉末,像骨灰。
婴儿的胳膊。
小小的,皮肤上布满了针孔似的小洞,洞里钻出细小的黑发,像发芽的种子。
最后。
是一颗小小的头。
没有头发,头皮上布满了黑色的血管,眼睛紧闭着,嘴角却咧着,像在笑。
整具小小的身体。
没有皮肤。
肌肉和血管在外面,被黑发缠绕着,像裹着层黑色的保鲜膜,在漩涡里慢慢旋转。
“他叫兰兰哦……”
张兰的头在他耳边说。
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像哄孩子睡觉的母亲。
“十年前……就泡在浴缸里了……”
“泡了很久很久……”
林默的呼吸像被掐住了。
十年前。
张兰死的那天。
她不是在泼水。
是在给这具小小的身体……换水。
用消毒水。
用带着兰花味的消毒水。
掩盖尸臭。
“他很孤单呢……”
孙梅的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
“赵磊不肯陪他玩……”
“我也不肯……”
“你会陪他玩的吧?”
“毕竟……你收了钱呀……”
话音刚落。
缠在林默腰腹上的黑发突然收紧。
巨大的力量把他往浴缸的方向拽。
脚踝的皮肤被勒得裂开,鲜血淋漓,黑发吸饱了血,变得更粗更黑,像一条条蠕动的血管。
他能感觉到那具小小的身体在靠近。
冰冷的,软乎乎的。
像块泡发的冻肉。
林默的手指在地板上疯狂抓挠。
摸到个东西。
是半只布鞋。
昨天扔掉的,不知何时爬到了他手边,鞋帮上的兰花被血浸透,变成了暗红色,像朵盛开的罂粟。
他抓起布鞋,用尽全身力气往漩涡扔去。
“去你妈的!”
布鞋在空中划过道弧线,正好落在那颗小小的头上。
“哇——!”
一声凄厉的婴儿啼哭突然炸响。
不是清脆的,而是沙哑的,像被掐住喉咙的猫,震得林默耳膜生疼。
漩涡瞬间乱了。
黑发疯狂地扭动起来,像被煮熟的面条,把那颗小小的头裹得严严实实,往水下拖。
张兰的头发出愤怒的嘶鸣,撞向林默的脸。
他能闻到她嘴里的味道。
是消毒水混着奶水的味道。
腥甜,恶心。
“你敢……”
她的牙齿咬向他的喉咙。
林默猛地偏头。
牙齿擦着他的肩膀咬下去,“咔嚓”一声,咬碎了块骨头。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他眼前发黑,几乎要晕过去。
就在这时。
手腕突然一松。
缠在上面的黑发不知何时断了。
断口处渗出黑色的液体,像石油,滴在地板上,发出“滋滋”的响声,腐蚀出一个个小小的黑洞。
林默的目光扫过手腕。
那根银色的镯子不见了。
只有道环形的红痕,像被烙铁烫过,上面沾着些黑色的纤维——是头发的碎屑。
而他的工牌。
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
背面的“24”旁边,新的刻痕己经变成了“12”。
用指甲刻的,边缘沾着的皮屑里,混着点红色的东西。
是血。
他自己的血。
林默突然明白。
时间不是按钟表走的。
是按他的痛苦走的。
每疼一次。
每流一滴血。
时间就减少一点。
“滴答。”
一滴液体落在工牌上。
林默抬头。
天花板上渗下来的黑水越来越多,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溪流,溪流里漂着无数根细小的黑发,像游动的蝌蚪。
而天花板的阴影里。
不知何时多了些东西。
是眼睛。
一双双,一对对。
圆圆的,亮亮的,像猫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绿光,正透过墙皮的裂缝往下看。
密密麻麻。
布满了整个天花板。
像片绿色的星空。
林默的头皮瞬间炸了。
他数了数。
至少有几十双。
不。
上百双。
它们在眨眼。
一起眨。
一起亮。
像在传递某种信号。
离72小时,还有一个小时。
林默的工牌上,“12”旁边的刻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深。
变成了“6”。
他的肩膀还在流血。
张兰的头还咬在上面,牙齿像钉子,死死嵌在骨头里。
而浴缸的漩涡里。
那颗小小的头又浮了上来。
这次,它的眼睛睁开了。
黑洞洞的,没有瞳孔,只有无数根细小的黑发,从眼眶里钻出来,像两根黑色的喷泉,正对着他的方向。
“玩……”
一声沙哑的童音从它嘴里钻出来。
像生锈的玩具发条。
“陪我……玩……”
缠在林默脚踝上的黑发突然发力。
这次,不是往浴缸拖。
是往天花板拖。
无数根黑发从天花板上垂下来,像藤蔓,缠住他的脖子,往上面拉。
他的身体离地面越来越近。
离那些眼睛越来越近。
他能看清眼睛里的东西了。
不是瞳孔。
是一张张小小的脸。
婴儿的脸。
和浴缸里那颗一模一样,没有皮肤,血管,嘴角咧着诡异的笑。
它们在看着他。
像在看一件新玩具。
林默的工牌上,“6”变成了“3”。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肩膀的剧痛,脖子的窒息感,还有那些眼睛里的笑,像潮水一样涌来,淹没了他的理智。
他最后看到的。
是浴缸里的漩涡。
张兰、赵磊、孙梅的三颗头还在转圈。
笑得开心。
而漩涡中心。
那根银色的镯子又出现了。
上面的兰花纹路里,嵌着些白色的东西。
是指甲。
小拇指指甲。
和张兰的,一模一样。
镯子慢慢转动。
兰花的花瓣张开了。
里面不是花蕊。
是颗小小的牙齿。
婴儿的乳牙。
沾着黑色的泥。
像在对他说。
欢迎加入。
林默的工牌上,“3”变成了“0”。
刻痕深得快要把工牌戳穿。
他的身体被黑发彻底吊离了地面。
那些眼睛里的小脸,正慢慢从墙皮里钻出来。
伸出小小的手。
冰冷的,软乎乎的。
像块泡发的冻肉。
抓向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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