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一点，林默被冻醒了。
不是深秋的寒气，是那种浸到骨髓里的凉，像有人把冰锥塞进了睡袋，贴着脊椎往下滑。他摸出手机，屏幕亮得刺眼——11:03，电量剩37%。屏幕映出他的脸，惨白，眼下乌青，像三天没合眼的死人。
首播设备突然“滋啦”响了一声，画面闪过一片雪花。就在雪花屏消失的瞬间，林默看见个白色影子，贴着楼梯扶手滑了过去，快得像道闪电，却在屏幕角落留下个模糊的轮廓，像个没腿的小孩，飘着走的。
“信号不好？还是这地方的‘邻居’也爱蹭网？”他嘀咕着，刚想爬起来调设备，阁楼的“咔哒”声又响了。
这次更响，更急，像有人用指甲在地板上跳房子，“咔哒、咔哒、咔哒”，节奏越来越快，最后变成一阵乱刮，像有无数只手在上面抓挠，要把地板抠穿。
林默攥紧桃木梳，梳齿硌得掌心发疼。雇主的话在脑子里炸开：“凌晨3点，必须上阁楼，梳头时别闭眼，别转身。”
“知道了，比催债公司还准时。”他对着空气吐槽，话音刚落，突然听见门响了。
“叩叩叩。”
很轻，很软，像小孩用指尖敲木头，怯生生的，带着股讨好的意味。
林默的心跳瞬间卡在嗓子眼。这荒郊野岭的，别说人，连狗都不会来。除非是……他不敢想下去，喉咙发紧得像被人掐住了。
“谁？”他的声音劈了叉，像被砂纸磨过的铁片。
门外没声音。
风从门缝钻进来，带着那股甜腻的腐烂味，比之前更浓了，还混着点奶腥味，像变质的奶粉。林默爬起来，贴着门板听，耳朵被冻得发麻。过了足足半分钟，那叩门声又响了，“叩叩叩”，这次更急，像小孩踮着脚跳着敲，带着股不耐烦的催促。
手电筒的光扫过门缝，外面的月光惨白，在地上投出个小小的影子。
像个小孩的轮廓，最多到他膝盖高，手里举着个圆圆的东西，一晃一晃的，在地上投出个怪影，像颗滚来滚去的脑袋。
林默想起公交车司机的话——那个捡破烂的疯了，抱着破布娃娃喊“闺女”。
他抄起墙角的撬棍，铁柄冰凉，带着铁锈味。这是他来时特意在工地捡的，比桃木梳靠谱多了。手指刚碰到门闩，门外的叩门声突然停了，换成一阵细碎的笑声，“咯咯咯”，像小女孩在捂嘴笑，却笑得发飘，没有一点热气。
林默咬咬牙，猛地拉开门——
外面空荡荡的，只有风吹着枯草打旋，卷着几片落叶撞在门框上，发出“沙沙”的响。
地上却多了个东西。
是个胶皮娃娃的头，脸被啃得坑坑洼洼，像是被野狗反复嚼过，鼻子和嘴烂成一团，只剩个扭曲的黑洞。眼眶里的玻璃珠掉了一颗，只剩一颗挂在眼皮里，晃来晃去，正对着门口，像只盯着他的眼睛。
林默的胃里翻江倒海，早上的豆浆油条差点喷出来。他后退半步，后背撞在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客厅——那些原本面朝楼梯的玩偶，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凶宅试睡员0号档案 不知何时全转了方向。
断胳膊的布娃娃用仅剩的左手撑着地板，线头缠在手腕上，像条断了的筋；塑料士兵的黑洞眼眶对着门口，胸口的铁钉闪着寒光；烧脸小熊趴在最前面，烧焦的爪子向前伸着，像是要爬过来。
所有玩偶的脸，都齐刷刷地对着他的后背。
那个断脖子的陶瓷娃娃，不知何时从睡袋边移到了客厅中央，裂痕处的暗红色液体滴在地板上，汇成一条细细的小溪，正往他脚边爬。更恐怖的是，娃娃的头被摆正了，裂痕处用黑线缝了起来，像道丑陋的伤疤，而它的玻璃眼珠，正死死盯着他手里的撬棍，瞳孔里映出个模糊的人影，吊在门后的房梁上，舌头伸得老长。
林默的呼吸瞬间停了。
阁楼的“咔哒”声，突然停了。
整个世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连风声都消失了。
只有那个胶皮娃娃头，在地上轻轻晃着，剩下的那颗眼珠，好像眨了一下。
林默猛地回头看门口，胶皮娃娃头还在，可它的嘴角，好像咧开了一个微小的弧度，黑洞洞的嘴里，露出半截红线，像根吐出来的舌头。
他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转身看首播设备——屏幕上，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吊在房梁上的那个“人影”，正慢慢低下头，长发垂下来，扫过他影子的脖子，而影子的脚边，多了无数只细小的手，正顺着脚踝往上爬。
“咚。”
一声闷响，从阁楼传来，像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板上。
紧接着，是一阵拖沓的脚步声，从阁楼往下走，一步，一步，踩在楼梯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像有人拖着条断腿在走，每一步都带着黏腻的摩擦声，像是鞋底沾着血。
林默握紧撬棍，指节发白。他看着楼梯口的黑暗，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慢慢往下渗，像墨汁滴进水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最后一级楼梯上。
一股浓烈的腥甜味扑面而来，比腐烂的水果糖更腻，比福尔马林更刺鼻，像有人把一桶血泼在了楼梯口。
林默的手电筒光柱抖得厉害，他想照过去，手腕却像被冻住了，怎么也抬不起来。
首播设备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屏幕上的雪花越来越密，最后凝成一行扭曲的字：
“该梳头了哦……”
和刚才在他耳边响起的那个细细的声音，一模一样。
楼梯口的黑暗里，慢慢伸出一只手。
很小，很白，像陶瓷做的，手指尖尖的，指甲涂着鲜红的指甲油，正朝着那个断脖子的陶瓷娃娃，缓缓伸过去。
而那个断脖子的陶瓷娃娃，突然张开嘴，露出两排尖尖的瓷牙，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和门口那个胶皮娃娃头的笑声，重叠在一起。
林默的心脏，像被那只陶瓷手攥住了，疼得他几乎要跪下去。他看着那只手抓起陶瓷娃娃的头，轻轻放在楼梯上，然后，那只手慢慢抬起，指向他的脸，指尖的鲜红在黑暗里闪着光，像滴在黑纸上的血。
“轮到你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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