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像块被扔在地上的破布,瘫在阁楼地板上。颅骨的“咔嚓”声还在脑子里回响,每响一下,眼前就炸开一片血红。他想抬手摸头,却发现胳膊沉得像灌了铅,指尖碰到的不是头发,是黏糊糊的东西,缠着些细碎的骨头渣。
“咚。”
楼下传来一声闷响,像有什么重物砸在地上。
林默的喉咙里涌上股腥甜,他咳了两声,血沫溅在胸前。视线慢慢聚焦,红裙娃娃还站在面前,他的头皮盖在她头上,黑发垂下来,和她的卷发缠在一起,像两团绞死的蛇。
“你看,我们一样了。” 娃娃低头,黑琉璃眼珠的碎片还粘在她脸上,像没擦干净的血痂,“这样,你就不会怕我了。”
她脚下的黑水里,浮着半颗圆东西,白森森的,是他的颅骨碎片。碎片上还挂着点肉丝,缠着根黑发——不是他的,是小雨的,发尾系着个小小的蝴蝶结,是去年生日时他给她买的。
林默的心脏突然抽紧,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小雨……” 他想喊,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变成嗬嗬的漏气声。
楼下又传来“咚”的一声,这次更响,还带着木板断裂的脆响。紧接着,是玩偶关节摩擦的“咔哒”声,密密麻麻的,像有无数只机械虫在爬。
红裙娃娃突然歪过头,侧耳听着楼下的动静,嘴角的笑又深了些:“它们饿了。”
“饿……” 林默的舌头像被泡肿了,每个字都含着血,“饿什么?”
“祭品啊。” 娃娃用陶瓷手指点了点他的胸口,那里的皮肤己经被黑线勒出了血痕,“你以为,它们每天对着阁楼磕头,是在拜我吗?”
她突然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的红裙上。布料下不是坚硬的陶瓷,是软乎乎的,像塞满了湿棉花,还在微微起伏,像在呼吸。林默摸到些凸起的东西,圆滚滚的,隔着布料滚来滚去——是骨头,细小的,像小孩的指骨。
“1998年,爸爸把它们缝进我的裙子里。” 娃娃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说,这样我就有玩伴了。可是它们总饿,要吃……有爸爸的人。”
楼下的“咔哒”声越来越近,己经到了楼梯口。林默透过阁楼的地板缝往下看,胃里猛地翻江倒海。
客厅里的玩偶全站起来了。断胳膊的布娃娃用仅剩的左手抓着楼梯扶手,线缝的手指深深抠进木头里,留下一个个黑窟窿;塑料士兵的黑洞眼眶里塞着棉花,被血浸透了,变成暗红色,正一步一步往上挪;烧脸小熊的爪子搭在前面木偶的肩膀上,烧焦的皮毛下露出金属骨架,每走一步都“吱呀”响,像在磨刀片。
最前面的是那个断脖子的陶瓷娃娃。它的头被一根红线系在脖子上,晃来晃去,玻璃珠眼珠里映出林默的影子,正随着它的动作左右摇摆。娃娃的手里拖着个东西,是首播设备的三脚架,铁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吱啦”声,像在拖地。
“它们要上来了。” 红裙娃娃松开林默的手,指缝里沾着他的血,在他手背上画了个圈,“它们说,你的心最软,适合做祭品。”
林默突然想起302浴缸里的黑发。那些缠在他腿上的发丝,根根都带着倒刺,往肉里钻的时候,也是这样又痒又疼,像有无数张嘴在啃。当时他以为是水太脏,现在才明白——那是前几任试睡员的头发,它们在告诉他,别信那15万,那是买命钱。
“咚!”
阁楼的门被撞了一下,木框晃了晃,落下些灰尘。
红裙娃娃突然笑了,笑声里混着楼下玩偶的“咔哒”声,像有人在用指甲刮玻璃:“你猜,它们会先吃你的哪部分?上次那个穿工装的,被吃掉了手指,因为他总用手指戳我的眼睛。”
林默的手指突然疼起来,像被无数根针同时扎进指甲缝。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背上,刚才被娃娃画圈的地方,皮肤正在慢慢变薄,下面的血管清晰可见,黑色的纹路在血管里流动,像一群游动的蚂蟥。
“它们喜欢吃有温度的东西。” 娃娃凑近他的耳朵,冰冷的陶瓷嘴唇碰到他的耳垂,“尤其是……想着女儿的心跳。”
楼下的撞击声越来越密,“咚咚咚”的,像在敲鼓,每一下都震得林默的颅骨碎片发颤。他看见楼梯口的木板己经裂开了道缝,缝里伸进几只手——布娃娃的线手、塑料士兵的塑料手、小熊的皮毛手,都在往里抠,想把缝扯得更大些。
断脖子娃娃的头从缝里探了进来,玻璃珠眼珠死死盯着林默,红线勒得脖子的裂痕更宽了,里面露出些白色的东西,像棉花,却在微微蠕动。
“爸爸,饿。”
一个细细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不是红裙娃娃的,也不是玩偶的,是小雨的声音,带着哭腔,像上次在电话里说“想爸爸”时的语气。
林默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想爬起来,却发现身体己经不听使唤。那些从黑泥里爬出来的小手,己经钻进了他的皮肉,顺着血管往上爬,每爬一寸,他的皮肤就凉一分。现在他的胳膊己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像两根灌满了冰的钢管。
“听到了吗?” 红裙娃娃的声音带着得意,“她也在等你呢。等你变成祭品,她就能永远陪着我了。”
她突然抓起地上的半颗颅骨碎片,往林默的嘴里塞。碎片的边缘很锋利,划破了他的舌头,血腥味混着股腐臭味涌进喉咙。他想闭嘴,下巴却被娃娃的陶瓷手死死捏住,指节卡进他的下颌骨缝里,发出“咯吱”的摩擦声。
“咽下去。” 娃娃的眼睛里闪着光,“咽下去,你就能和它们一样,永远待在这里了。”
楼下的门“哗啦”一声碎了。
玩偶们蜂拥而上,楼梯板被踩得“咯吱”作响,像在呻吟。断脖子娃娃的头被挤掉了,顺着楼梯滚上来,玻璃珠眼珠掉在林默的脸旁,里面映出他自己的样子——脸色惨白,眼睛瞪得滚圆,嘴里塞着颅骨碎片,像个被塞满了棉花的玩偶。
“爸爸,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凶宅试睡员0号档案 快点呀。” 小雨的声音更近了,好像就在阁楼门口,“安安说,吃了祭品,我就能有新裙子了。”
安安?
林默的脑子突然像被重锤砸了一下。
这个名字,他在哪里听过?好像是……302浴缸的瓷砖缝里,刻着的那个模糊的字。当时他以为是水渍,现在想起来,那分明是个“安”字,旁边还刻着个小小的“雨”。
红裙娃娃的笑容突然僵住。
她猛地回头,看向门口。林默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心脏差点停跳。
门口站着个小女孩,穿着红裙,梳着和小雨一样的马尾辫,脸上却没有五官,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眶,里面塞满了玩偶的眼睛——玻璃珠的、纽扣的、石头的,正一个个往外滚,掉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
小女孩的手里,牵着个更小的身影,是小雨,穿着校服,眼睛闭着,像睡着了,嘴角却咧着笑,和红裙娃娃的笑一模一样。
“你怎么出来了?” 红裙娃娃的声音带着惊慌,陶瓷手指开始发抖,“我没让你出来!”
穿红裙的小女孩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指向林默。她的手腕上,缠着根黑线,线的另一头,拴着小雨的脖子,像牵着个木偶。
玩偶们突然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转向小女孩,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脑袋往地板上磕,“咚咚”的,和刚才楼下的声音一模一样。
断脖子娃娃的头滚到小女孩脚边,玻璃珠眼珠里映出她的样子,然后“咔哒”一声碎了,里面流出的不是黑水,是血,鲜红的,像刚从血管里抽出来的。
林默嘴里的颅骨碎片突然变得滚烫,像含着块烧红的烙铁。他猛地用力,终于把碎片吐了出来,同时咳出一大口血,溅在红裙娃娃的脸上。
娃娃的皮肤被血溅到的地方,突然冒出白烟,像被硫酸腐蚀了一样,露出下面的金属骨架。她尖叫着后退,黑琉璃眼珠的碎片掉得满地都是。
“不!我的脸!” 她捂着脸,红裙下的干瘪脚掌在地上乱踩,踩碎了不少眼珠碎片,“爸爸说过,只要献祭了第七个爸爸,我就能有新皮肤了!”
穿红裙的小女孩突然开口,声音像无数个小孩在同时说话,重叠在一起,震得林默的耳朵嗡嗡响:
“他骗你呢,安安。”
小女孩抬手,指向横梁。林默抬头,看见横梁上的黑影里,最清晰的那个穿长衫的男人,手里正举着个针管,往一个模糊的小女孩身影里注射着什么。小女孩的身影在挣扎,发出无声的哭喊,她的衣服是红色的,和红裙娃娃的一模一样。
“他不是在救你,是在养你。” 小女孩的声音里带着冷意,“养到你能吞下第七个爸爸的魂,他就能用你的身体,复活他真正的女儿了。”
红裙娃娃愣住了,陶瓷脸慢慢转向横梁,黑琉璃眼珠的碎片里映出长衫男人的身影,突然开始剧烈地颤抖:“不……爸爸不会骗我……他说我是他的安安……”
“你只是个容器。” 小女孩的手伸向林默,黑洞洞的眼眶里滚出颗玻璃珠,是蓝色的,和小雨弄丢的那颗一模一样,“他真正的女儿,叫小雨。”
林默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终于明白了。302的凶宅,玩偶殡仪馆,根本就是一个局。那个穿长衫的男人,那个砂纸嗓音的雇主,他们要的从来不是什么祭品,而是一个能让小雨的魂钻进安安身体里的“容器”——而这个容器,必须是一个爱女儿的父亲的魂。
楼下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倒塌了。紧接着,是首播设备的电流声,刺啦刺啦的,越来越响。
穿红裙的小女孩突然消失了,连同被她牵着的小雨一起,像从未出现过。地上只剩下那颗蓝玻璃珠,在黑水里微微发光。
红裙娃娃呆呆地站在原地,红裙开始慢慢褪色,变成灰黑色,像被污水泡过。她的陶瓷身体上裂开了无数道缝,里面流出黑色的液体,带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
“爸爸……骗我……” 她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小,身体开始一块块往下掉碎片,“他说……梳完头……我就能有爸爸了……”
玩偶们突然躁动起来,像疯了一样往阁楼里挤,断胳膊的布娃娃用线手勒住了自己的脖子,塑料士兵用黑洞眼眶撞着墙壁,烧脸小熊把爪子插进自己的眼睛里……它们在自毁,像是在害怕什么。
林默挣扎着抬起头,看见横梁上的黑影正在扭曲,穿长衫的男人身影越来越清晰,他的手里举着把剪刀,正对着下面的红裙娃娃,嘴角咧着和娃娃一样的笑。
而他的脚下,吊着个小小的身影,穿着校服,是小雨,眼睛睁着,黑洞洞的,像被挖走了眼珠。
“最后一步了。” 长衫男人的声音穿透了阁楼,像生锈的铁片在刮耳朵,“把他的魂给安安,我的小雨就能回来了。”
红裙娃娃突然尖叫起来,碎片掉得更快了,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金属骨架,是一堆缠绕在一起的黑发,根根都带着毛囊,像无数条被绞死的蛇。
黑发突然活了过来,像有了生命,猛地缠向林默的脖子,速度快得像闪电。
林默想躲,却己经来不及了。
黑发勒进他的皮肉里,往气管里钻,他能感觉到无数根发丝顺着喉咙往下爬,带着冰冷的滑腻感,像在吞咽无数条小蛇。窒息感瞬间淹没了他,眼前开始发黑,耳边只剩下自己嗬嗬的喘息声,还有小雨的哭声,越来越近,像在他的脑子里哭。
他最后看到的,是红裙娃娃彻底碎成了一堆碎片,黑发从碎片里涌出来,在地上汇成一条黑色的河,河面上漂浮着无数只眼睛——玻璃的、纽扣的、石头的,还有他自己的,正死死地盯着他。
而那颗蓝玻璃珠,滚到了他的手边,里面映出个小小的身影,是小雨,穿着红裙,正对着他笑,嘴角咧得很大,露出两排尖尖的牙。
“爸爸,该你梳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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