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用鲜血绘成的笑脸，就在罐头的瓶身上，对着众人，无声地、恶意地笑着。
冷库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干了。
年轻的王浩吓得“妈呀”一声，手一哆嗦，差点把手里的枪扔出去。
李默也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离那个诡异的罐头远远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周勇的声音也变了调，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九夜，充满了戒备和怀疑，“是你搞的鬼？”
在他看来，现场唯一能做到这种诡异事情的，只有眼前这个脸上带着“嘴”的“怪物”。刚刚建立的、脆弱的信任，在这一刻，濒临崩溃。
“如果是我做的，你觉得，你现在还有机会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吗？”林九夜的声音冰冷，他推了推裂开的眼镜，目光同样落在了那个血笑脸上。
他脸上的那道裂口，传来一阵厌恶和排斥的悸动。
“它”……似乎很讨厌这个血笑脸。
“这不是我的能力。”林九夜做出判断，“这是一种‘污染’的延伸，或者说……传染。”
“传染？”红姑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对。”林九夜的眼神变得凝重，“那个‘笑尸’在被彻底转化前，他最后的执念和情绪，可能都留在了这个他最渴望的罐头上。现在，这个罐头，己经成了一个新的‘污染源’。”
他的解释，合乎逻辑，却无法打消周勇内心的猜忌。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李默壮着胆子，举起枪对准林九夜，“我看就是你不想我们吃东西，想把物资都独吞了！”
“闭嘴！”周勇呵斥了一声，但他握着枪的手，同样没有放下。
信任的堤坝，己经出现了裂痕。
林九夜知道，此刻任何的辩解都是苍白的。他必须拿出证据，拿出能让所有人都信服的、无法辩驳的证据。
他扫视了一圈这个地下冷库，目光最终落在了墙角一台蒙着灰尘的老式收音机上。
“跟我来。”他没有再多做解释，只是平静地说了三个字，然后率先朝着冷库外走去。
周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对李默和王浩使了个眼色，三人持枪，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跟在了林九夜和红姑的身后。
外面的尸群，因为林九夜之前的震慑，依然处在一种迟钝而畏惧的状态，只是远远地包围着药房，不敢靠近。
这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宝贵的行动窗口。
“去哪？”周勇警惕地问。
“广播站。”林九夜头也不回地答道，“这座城市一定有官方的应急广播系统。灾难初期，那里会是信息最集中的地方。我想知道，除了我们，还有没有别人，发现了‘言灵污染’的秘密。”
江城广播电视塔，就坐落在离此地不到一公里的地方。
一路之上，气氛压抑得可怕。周勇三人始终与林九夜保持着距离，枪口若有若无地对着他的后心。
红姑则紧紧跟在林九夜身边，她没有说话，但她的站位，己经表明了她的立场。
广播大楼的大门被暴力破坏，里面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和废弃的文件。
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过昏暗的走廊，最终在顶楼的总控室里，找到了他们的目标——一个独立的、拥有备用电源的应急广播间。
广播间里，一切都还保持着最后的样子。桌上散落着咖啡杯和文件，一个麦克风倒在地上，旁边，还有一个小型的录音笔。
林九夜走上前，捡起了那个录音笔。
他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滋滋的电流声后，一个中年男人疲惫而绝望的声音，从录音笔中传了出来。
“……呼叫……呼叫幸存者。我是江城市应急广播的主播，李宪。现在是……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血月出现的第三天？还是第西天？”
“……这个世界疯了。语言变成了诅咒。千万不要说出任何负面的、或者带有强烈指向性的词语。它们……会变成真的。”
“笑，笑可以活下去。但别笑得太久……你会变成它们的一员。哭，哭会死得很快，非常快……”
录音里的声音，印证了林九夜的猜想。
周勇三人的脸色也变得愈发难看，他们看向林九夜的眼神，猜忌终于被震惊所取代。
“……污染在加剧。”录音笔里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恐慌，“我们发现了更可怕的事情。污染……会传染！”
“不要接触任何由‘它们’携带过的物品！特别是食物和水！那些东西上，会附着着它们最后的‘执念’！一旦你吃了，或者喝了，那份执念……就会在你的身体里，生根发芽！”
“我们小队的一个兄弟，就是因为吃了一个从‘笑尸’身上掉下来的苹果……半小时后，他就开始不受控制地笑，我们……我们只能把他锁起来……”
“砰砰砰！”
录音里传来激烈的砸门声和疯狂的“咯咯”声。
“……他来了！他来了！他就在门外！”李宪的声音彻底崩溃了，“记住我的话！不要相信任何被污染的东……”
他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
然后，是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
最后，录音里响起了李宪的声音，但那己经不再是他的声音了。
那是一种满足的、痴傻的、幸福的笑声。
“咯咯咯……”
录音，到此结束。
冷库里，死一般的寂静。
李默和王浩的脸上，己经没有一丝血色。他们想起了刚才那个差点就要被撬开的黄桃罐头，一股后怕的寒意，让他们浑身发抖。
周勇长长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走上前，放下了手中的枪，第一次，用一种带着歉意和敬佩的眼神看着林九夜。
“林兄弟……对不住。我……”
“不用说。”林九夜打断了他，“末世里，怀疑是活下去的第一要素。你做的没错。”
一场致命的信任危机，就此化解。
“那……那个罐头怎么办？”王浩心有余悸地问。
“现在我们知道原理了。”林九夜的眼中闪烁着理性的光芒，“它的核心是‘喜悦’的执念。只要用相反的概念去冲击它，应该就能‘净化’它。”
他想到了自己刚刚掌握的能力。
“走，我们回去。顺便，可以为去博物馆，做最后的准备了。”林-九夜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轻松。
众人点了点头，劫后余生的轻松感，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就在林九夜准备带头离开这个令人压抑的广播间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录音笔的屏幕。
在录音文件播放完毕后，屏幕上自动跳出了一行小小的、用红色字体标注的备注。
那似乎是李宪在录下这段绝望的遗言后，用最后的理智，留下的最后一条信息。
【备注：此条信息己在应急频道循环播放24小时。如果你能听到，证明你还在安全区域。】
【但是，请立刻离开广播大楼。】
【因为，为了让信号覆盖全城，我们……把发射塔的天线，插在了一个‘它’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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