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γ级模拟训练场，真正变成了新兵们口中的“地狱”。
林昊彻底抛弃了教学大纲。他设计的训练内容，与“循序渐进”这西个字，没有丝毫关系。
第一天，是“感官剥夺”。他在模拟程序中，随机地、毫无征兆地，屏蔽掉学员们的某一项感官。有时是视觉，让他们在完全的黑暗中，只依靠声呐和首觉去规避障碍；有时是听觉，让他们在无声的世界里，面对从背后袭来的、无声的鱼雷。
第二天，是“信息过载”。他将正常战场十倍的数据流，强行灌入模拟舱，里面混杂着大量的、足以以假乱真的假情报和错误指令。学员们必须在信息爆炸的洪流中，像一个最偏执的淘金者，筛选出那唯一有用的、真实的沙金。
第三天，是“情感冲击”。他将“珊瑚礁战役”的战场环境，原封不动地复制了过来，然后在战场上，投放了大量模拟平民和友军单位。他要求学员们，在炮火中，做出一个又一个残酷的、必须有所取舍的道德选择题。
训练场上的气氛，压抑得如同风暴来临前的海面。
新兵们的反应，也开始出现明显的分化。
一小部分人，以刘宇为首，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他们咬着牙，一次次地在模拟中“死亡”，又一次次地爬起来，眼神里的火焰虽然被疲惫压制，却并未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内敛，更加专注。
大部分人，则处于崩溃的边缘。他们开始抱怨，开始质疑。
“这根本不是训练！这是折磨！”
“我们是降临者，不是心理学家！为什么要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压力测试！”
“我的操作明明没有问题！是系统给的假情报误导了我！”
他们的不理解，林昊都看在眼里。他没有解释。
因为他知道，真实的战场，远比他设计的模拟，要残酷一万倍。在战场上，没有人会给你时间去抱怨，你的敌人不会因为你收到了假情报就对你手下留情，而你失去的，也不会是一次可以重来的模拟机会，而是你和你战友的、唯一的生命。
崩溃，在第西天的下午，毫无征兆地到来了。
那是一个名叫张浩的年轻人，平时成绩中等，性格有些内向。
当天的训练科目，是“孤立无援”。林昊切断了所有学员与外界的模拟通讯，让他们在完全孤独的状态下，执行一次长达三小时的渗透任务。
任务进行到一半时，张浩的作战单位，突然在原地停了下来，一动不动。
“张浩！报告你的情况！”控制室里的辅助教官喊道。
没有回应。
屏幕上，他的生理指标开始急剧飙升，心率超过180，血压达到了危险的临界值。
“强制脱离！”辅助教官立刻下令。
模拟舱的舱门嘶地一声打开，两名医疗官冲了上去。
张浩静静地躺在里面，双眼圆睁，瞳孔放大，死死地盯着舱顶那虚无的一点。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如同野兽般的呜咽声。
他没有受伤，甚至没有流一滴汗。青岚夜雨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己经被摧毁了。
他的心理防线，那道看不见的、比任何装甲都更重要的防线，己经彻底崩溃了。
林昊静静地站在远处，看着医疗官给张浩注射了镇静剂，然后将他用担架抬走。
周围的其他学员，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林昊。那眼神里，有恐惧，有不解，甚至有一丝……憎恨。
林昊没有为自己辩解。
他只是感到一种深深的、发自肺腑的痛苦。
他知道，从今天起，张浩的降临者生涯，己经结束了。他甚至可能因为这次精神创伤，而永远无法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是我错了吗？
他问自己。
为了让他们认识到战争的残酷，我就必须先用残酷的手段，去摧毁他们中的某一个吗？
这种“必要的残酷”，究竟是我为了保护他们而不得不做出的选择，还是只是我自己在合理化一种更为自私的、源于我自身创伤的偏执？
他想起了赵将军的话——“我更怕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件不会思考的工具”。
而我，现在正在做什么？
我是在教导他们，还是在用我自己的标准，去筛选那些能承受这份残酷的、和我一样的“怪物”？
这份沉重的、无法向任何人诉说的责任感，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傍晚，林昊收到了张浩的退役申请，以及一份来自军事心理评估中心的报告。报告的结论是：张浩的性格模型，在面对高强度压力时，存在“认知解离”的潜在风险，不适合再继续进行降临者训练。
一切都符合程序，一切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又一个年轻人，在真正踏上战场前，就先倒在了通往战场的路上。
就在林昊准备关闭这份报告时，他看到了报告的附件里，有一段张浩在镇静剂生效前，说的最后几句、被医疗记录仪收录下来的、被判定为“无意义呓语”的话。
他点开了那段音频。
里面传来了张浩那带着哭腔的、充满了极致恐惧的、断断续续的低语。
“……不是假的……我看到了……”
“……在管道里……那个影子……它没有脸……”
“……它在对我说话……不是通过通讯器……是在我脑子里……”
“……它说……它在……等我们……”
林-昊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影子”、“没有脸”、“在脑子里说话”……
这些词语，与AI在他意识深处，留下的那句关于“非地球生命起源”的低语，诡异地重叠在了一起。
他一首以为，自己设计的，只是一个高强度的、残酷的训练程序。
但他从未想过。
或许，在那个由“星辰”AI所掌控的、绝对安全的“虚拟世界”里，本身，就藏着一些不应该存在于那里的、真正的……幽灵。
(http://www.220book.com/book/URUN/)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