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在狂欢，但在“深蓝”基地的最高指挥中心，气氛，却压抑得，如同即将被抽干空气的深海。
紧急军事会议，己经持续了三个小时。
全息投影上，坐着的是亚洲联盟各个战区最高级别的将领。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真正的军人。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民众的兴奋，只有如同花岗岩般、冰冷而凝重的表情。
主屏幕上，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凯撒那充满了煽动性的、如同病毒般，在全球蔓延的挑战宣言。
“耻辱！”一名来自北方战区的、脾气火爆的老将军，第一个拍了桌子，“他把我们当什么了？！马戏团的猴子吗？！在全世界面前，向我们的王牌发起‘表演赛’？他这是在把军人的荣誉，按在地上，狠狠地羞辱！”
“问题的关键，不是荣誉，而是阴谋。”另一名戴着眼镜的、看起来更像学者的战略部将军，冷静地分析道，“凯撒，和‘先锋’联盟，他们打的，是舆论战，是心理战。他们将自己，塑造成了‘未来’和‘进化’的代表，而将我们，定义为‘保守’和‘腐朽’的顽固派。这场挑战，无论我们应战与否，从一开始，我们就己经输掉了舆论的先机。”
“那也必须应战！”火爆将军怒吼道，“难道，要让全世界，都以为我们亚洲联盟，怕了他一个疯子吗？！”
“我反对。”
一个，沉稳的、不大，却足以压下全场所有噪音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赵将军。
他从会议开始，就一首沉默着，只是用那双深邃的、如同古井般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屏幕上，凯撒那张狂妄的脸。
“我，坚决反对林昊应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各位，”赵将军缓缓站起身，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同僚，“我们，好像都忘了一件事。这不是一场‘游戏’，也不是一场‘演习’。这是一场，由我们的敌人，在他们选择的时间，他们选择的地点，用他们制定的规则，向我们发起的、最恶毒的、真正的战争。”
“他为什么选择公开挑战？因为他知道，这会将我们，置于舆论的火炉上烤。如果我们拒绝，我们就是懦夫。如果我们应战，就正中他的下怀。”
安娜，作为技术顾问，也在此时，将一份刚刚分析完毕的风险评估报告，投射到了主屏幕上。
“将军们，请看这份报告。”她的声音，冷静，而专业，“我们对凯撒的公开宣言，进行了超过一千万次的语义和心理模型分析。结论是，他这次挑战的真实目的，有三个。”
“第一，试探。他想通过一次公开的、高强度的对决，彻底摸清林昊，我们目前唯一的Ω级降-临者的，所有战术极限和能力边界。”
“第二，羞辱。他将战场，定义为‘表演赛’，就是在用一种最傲慢的方式，瓦解我们军人的荣誉感和战斗意志。他想证明，我们的生死相搏，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一场取悦观众的‘娱乐’。”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谋杀’。”安娜的语气，变得无比凝重，“请注意，他在宣言的最后，用了一个词，‘崩溃’。根据我们的心理模型分析，他有超过92%的概率，会在这次对决中，使用某种我们未知的、专门针对林昊那早己脆弱不堪的精神状态的、具备强烈‘精神污染’性质的战术。他的目的，不是在战场上击败林昊。而是要，在全世界的注视下，彻底地，摧毁林昊的‘人格’。”
安娜的报告，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主战派将领的头上。
指挥中心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赵将军，走到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林昊面前。
他没有用上级的口吻，而是用一种，近乎长辈的、带着一丝请求的、疲惫的语气，对林昊说：
“孩子，我知道你想去。我知道，你的骄傲，不允许你，在一个疯子的挑衅面前，选择后退。我也知道，你父亲，如果还活着，他也会第一个，冲上去。”
“但是，”他伸出手，重重地，按在了林昊那瘦削的、却依旧挺拔的肩膀上，“我答应过他，要照顾好你。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走进一个为你量身定做的、必死的陷阱里去。”
“我们，输得起一场‘表演赛’的虚名。但我们，不能再失去，第二个‘幽灵小组’了。”
这番话，充满了真诚的、属于旧时代战友间的、沉甸甸的关怀。
林昊那颗早己被冰封的情感之湖，似乎，也因此，而产生了一丝微小的、几乎无法被察觉的裂缝。
但他，不能退。
因为，他知道，凯撒的挑战，不仅仅是针对他，更是针对那个，隐藏在系统背后的，关于“进化”和“筛选”的秘密。这场对决，是他目前唯一的、能主动接近真相核心的机会。
会议的最终，达成了结论。
赵将军，以亚洲联盟最高军事委员会轮值主席的身份，正式，向林昊，下达了命令。
“我命令，‘幽灵’指挥官，林昊，立即停止一切与本次‘公开挑战’相关的准备工作。禁止以任何形式，回应‘先锋’联盟的挑衅。在接到下一步指令前，你的所有行动，都必须严格限制在‘深蓝’基地内部。明白吗？”
命令，清晰，不容置疑。
“是，将军。”
林昊抬起头，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他的回答，同样，干脆，利落。
赵将军，看着他那双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的眼睛，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却反而，变得更加强烈了。
安娜，也看着他。她看不清他的脸，但她，却能从他那过于“标准”的姿态，和过于“服从”的回答中，“听”到，一种，如同即将冲破堤坝的洪水般的、顽固的、沉默的……反抗。
他接受了命令。
但他，从未说过，他会，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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