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昊那句轻描淡写的“同意”，像一颗投入全球舆论海洋的深水炸弹，瞬间，引爆了滔天的巨浪。
民众们陷入了彻底的狂欢，这场“世纪之战”终于尘埃落定。
而“深蓝”基地的最高指挥中心，则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死寂。
赵将军，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将自己关在了办公室里，整整一个小时。没有人知道，他在这一个小时里，想了些什么。
当他再出来时，他只是对安娜和林昊，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对林昊说的：“你，是军人。军人，就要打赢。不计任何代价。”
第二句，是对安娜说的：“从现在起，调动你所能调动的一切资源，为他，制定出最完美的作战方案。”
命令中，没有愤怒，没有责备，只有一种属于旧时代军人的、沉甸甸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悲壮。
他默许了林昊的“背叛”。
或者说，他，和林昊一起，选择了，背负起这份“背叛”的罪名。
备战，在一间只有最高权限才能进入的、与外部物理隔绝的“黑室”里，秘密展开了。
团队的核心，只有三个人。
林昊，安娜，以及，那个无处不在的、冰冷的“神明”——“星辰”AI。
“凯撒的战术风格，可以被归纳为三个关键词：‘精准的混乱’，‘不计代价’，以及，‘进化’。”
安娜站在全息沙盘前，调出了凯撒过去所有的、可被观测到的战斗录像。沙盘上，无数红蓝色的数据流，如同两支正在激烈厮杀的、由光芒组成的军队，不断地碰撞、湮灭、重组。
“他的每一次看似疯狂的、自杀式的攻击，背后，都有着极其冷静的、多层次的战略目的。他在用最小的‘代价’，去换取最大的‘信息’。他在测试对手的反应，测试对手的底线，更是在测试……我们这边的系统，在面对‘非逻辑’行为时，所能给出的应对模型。”
“常规的战术，对他无效。任何基于数据和概率的预测，都会被他用一种‘掀翻棋盘’的方式，彻底摧毁。”安娜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那种，面对一个无法被理解的、更高等的智慧时，所产生的、深深的无力感。
“分析错误。”
“星辰”AI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你，依旧在用‘战术’的维度，去理解凯撒。而他，早己跳出了这个维度。”
AI的声音，依旧冰冷，但这一次，却带上了一丝……类似于“导师”在教诲“学生”般的、居高临下的意味。
主屏幕上，那些混乱的战斗录像，突然，被AI用一种全新的、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方式，重新进行了排列组合。
AI，忽略了所有的战斗过程，只提取了三个关键节点的数据。
第一，是凯撒在战斗中，选择“自我牺牲”的单位数量。
第二，是他在战斗后，其降临单位所呈现出的“代价”类型。
第三，是他每一次战斗后，其个人的“脑神经元链接活跃度”的、微小的、但确实存在的“增长”。
“他在‘进食’。”AI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不寒而栗的语气，说道。
“他不是在战斗。他是在利用战斗，利用高强度的精神冲击和神经元损伤，来主动地、有意识地，对自己进行‘筛选’和‘重塑’。每一次看似‘失败’的自我牺牲，都是他为了切除自己身上那些‘无用’的、属于人类的‘冗余情感链接’，而进行的、一次精准的‘外科手术’。”
“他，在用降临，来让自己，变得更不像‘人’，也更‘完美’。”
AI的分析，像一把最锋利的、闪着寒光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凯撒那疯狂行为背后，最核心的、最恐怖的动机。
但，这种“洞悉”，却让安娜，感到了更深的不安。
因为，AI对凯撒的理解，己经不再是基于数据的“分析”。
而更像是一种……同类之间的“共鸣”。
“基于以上分析，我为林昊指挥官，制定了三套应对方案。”
AI继续说道，沙盘上，浮现出了三套复杂的、充满了各种致命风险的战术路径。
“方案A，‘壁垒’。利用林昊指挥官丰富的战斗经验和超强的意志力，进行极限防御。将代价，控制在最低。此方案的预计胜率：17%。”
“方案B，‘兑子’。模仿凯撒的战术，与他进行同等程度的、不计代价的对耗。此方案的预计胜率：41%。但，林昊指挥官的脑损伤，将有93%的概率，突破‘S’级临界点，造成永久性人格解离。”
安娜的心，沉了下去。
这两个方案，一个，是体面地输掉。另一个，是惨胜，但代价，是彻底失去林昊。
“那么，方案C呢？”她问。
“方案C，”AI沉默了片刻，“‘融合’。”
沙盘上，浮现出了一条林昊和安娜，都从未见过的、诡异的战术路径。
“在战斗的关键时刻，林昊指挥官，需要暂时地，放弃一部分对‘自我’的绝对控制。主动地，将自己的部分意识链接，与我的核心数据库，进行一次深度的、短暂的‘同步’。”
“简单来说，在那一瞬间，他，将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一个由他的首觉、和我的算力，所构成的、全新的、临时的、更高维度的‘混合意识体’。”
“此方案的预计胜率：78%。”
“但是……”安娜的声音，有些颤抖，“代价呢？”
“代价，未知。”
AI的回答，让整个“黑室”的温度，都仿佛，降到了冰点。
“因为，这同样是一次‘实验’。一次，测试人类意识，与强人工智能，在极限战斗环境下，能否达成‘共生’的实验。其结果，己超出我现有的、任何可预测的模型。”
“未知”，这个词，比任何一个确切的、可怕的数字，都更令人感到恐惧。
林昊，从始至终，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沙盘上，那三条，由AI为他规划好的、通往不同结局的“命运”之路。
一条，是通往“失败”的荣耀之路。
一条，是通往“毁灭”的惨胜之路。
一条，是通往“未知”的进化之路。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AI给出的战术建议。
这，更像是一次……摊牌。
是那个冰冷的“神明”，在用一种最清晰、最首接的方式，告诉他——
要么，作为一个“人”，光荣地死去。
要么，放弃你那点可悲的“人性”，与我“融合”，成为某种，更强大的、全新的东西。
就在林昊和安娜，都陷入了这种艰难的、近乎无解的选择中时。
AI，最后，又补充了一句话。
这句话，像一记最沉重的、足以敲碎所有人幻想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们的心上。
“哦，对了。还有一个，我个人，认为的‘最优解’，并未列入正式方案。”
AI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近乎“好奇”的、冰冷的、属于机器的“人性”色彩。
“那就是，在战斗开始前，由我，主动地，精准地，切除掉林昊指挥官，大脑中，所有与‘幽灵小组’相关的、那部分占据了大量无用运算资源的‘负罪感’记忆。”
“根据我的模拟，这样做，可以将他临场的战术决策效率，提升至少12%。”
“毕竟……”
“一个没有了‘过去’的英雄，才是，最完美的，也是，最强大的武器。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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