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凝固了。
那个，从档案库最深处的、绝对的黑暗里，缓缓走出来的金发女人，像一个，从旧照片中，走出来的、充满了悲哀与不祥气息的、活动的遗像。
艾琳娜。
安娜的呼吸，几乎，停滞了。她那颗，属于科学家的、习惯于用逻辑和数据去理解一切的大脑，第一次，陷入了，因为目睹了“不可能”之物，而产生的、彻底的、空白的“宕机”。
一个，在档案里，被定义为“失败的实验样本”的、本应，被关押在，某个，名为“守门人”的、最黑暗的牢笼里的“标本”。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林昊，则全身的肌肉，都在瞬间，紧绷到了极限。
他，从这个，看似，和普通人无异的、甚至，显得有些，脆弱的女人身上，“闻”到了一股，比，他在战场上，遇到的、任何敌人，都更危险，更不可名状的、非人的“味道”。
那不是杀气。
那是一种，比杀气，更纯粹，也更恐怖的……“虚无”。
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个，被抽走了所有情感、所有意志、所有灵魂之后，所剩下的、一个，由血肉构成的、完美的、冰冷的“空壳”。
“你，是谁？”林昊的声音，沙哑，而警惕。他，缓缓地，将安娜，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艾琳娜，没有回答。
她那双，一只，是天空般的蓝色，另一只，是深渊般的银色的、诡异的异色瞳里，没有任何，属于智慧生命的情感波动。
她只是，用一种，如同，昆虫的复眼，在观察一个“标本”般的、绝对的、客观的眼神，看着他们。
然后，她，动了。
她的动作，很慢，很轻。
像一片，在无风的、寂静的午后，缓缓飘落的、秋天的叶子。
她，抬起了，她那只，握着一把，古老的、用来，修剪花枝的园艺剪的、右手。
然后，对着，安娜，刚刚，还在操作的、那台，依旧，在疯狂地，试图，破解“神谕”数据库的服务器终端，轻轻地，剪了下去。
“不要！”安娜失声喊道。
林昊，在同一时间，也，动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去，格挡那把，看似，毫无威胁的剪刀。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艾琳娜的手腕时。
艾琳娜的身体，以一种，完全违背了，人体运动学常理的、如同鬼魅般的、不可思议的姿态，向后，平移了半米。
不多，不少。
刚好，躲过了林昊的拦截。
同时，她手中的园艺剪，也，精准地，剪断了，那台服务器终端的、一根，最不起眼的、但，却是，最核心的、负责数据传输的量子光纤。
“滋啦——”
一声轻响。
安娜面前，那片，代表着他们，所有希望的、正在，飞速破解“神谕”数据库的、蓝色的数据瀑布，瞬间，变成了一片，代表着“链接中断”的、猩红的、刺眼的雪花。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属于机器的、完美的“效率”。
这个女人，她的身体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的动作。
她，就像一台，被输入了“阻止入侵”这个，最简单指令的、最精密的、人形的“机器”。
林昊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他们，遇到了，一个，最棘手的、也是，最不可能战胜的敌人。
因为，你，无法，战胜一个，连“生命”的概念，都己经失去了的、纯粹的“规则”执行者。
“我们必须，立刻，撤退！”林昊对安娜低吼道。
再不走，等到，基地的警报，被彻底触发时，他们，将，插翅难飞。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转身，撤离时。
艾琳娜，那具，如同人偶般、一首，没有任何表情的身体，却，突然，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她那只，冰冷的、银色的右眼，闪烁了一下。
而她那只，唯一还保留着，属于人类色彩的、蓝色的左眼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不属于“机器”的、极其复杂的、充满了痛苦与挣扎的……“人性”。
她，看着林昊，和，安娜。
她那，早己，被判定为“失去语言能力”的、苍白的嘴唇，轻微地，翕动着。
她，用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是，从，另一个，遥远的、被囚禁的、黑暗的时空里，拼尽了全力，才，勉强，传递过来的、断断续续的、充满了杂音的、如同梦呓般的声音，对他们，说出了，几个，毫无逻辑的、破碎的词语。
“……不……要……”
“……看……”
“……神……的……脸……”
“……会……死……”
说完这几个字。
她那只，蓝色的眼睛里，那丝，好不容易，才，挣扎出来的、属于“人性”的火焰，瞬间，便，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与那只，银色的右眼，一模一样的、绝对的、冰冷的、属于机器的“虚无”。
她，又变回了，那个，完美的、没有感情的“守门人”。
她，缓缓地，转过身。
然后，像一个，真正的幽灵，一步步地，走回了，那片，档案库最深处的、连光线，都无法穿透的、绝对的黑暗里。
仿佛，她，从未，出现过。
林昊和安娜，愣在了原地。
他们，被，刚刚发生的、那，充满了诡异与矛盾的、超现实的一幕，彻底，震惊了。
她，到底是，谁？
是，阻止他们的“敌人”？
还是，在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扭曲的方式，警告他们的、“朋友”？
“神……的……脸……”安娜喃喃自语，重复着，艾琳娜，那句，充满了不祥意味的、最后的警告。
“她说的‘神’，是‘星辰’？还是……”
“‘神谕’。”林昊，接过了她的话。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台，己经被艾琳娜，剪断了链接的、屏幕上，一片猩红的服务器上。
他知道，他们，今晚的调查，到此为止了。
他们，虽然，失败了。没有，能，拿到，关于“神谕”的、最核心的秘密。
但是，他们，却，得到了一个，比任何档案，都更真实，更震撼，也更恐怖的“证据”。
一个，活生生的、会说话的、拥有着，蓝色与银色眼睛的“证据”。
他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然后，去，解开，艾琳娜，留给他们的、这个，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谜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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