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秋雨连绵,白山村笼罩在一片萧瑟的雾气中。幸存的村民们在山外搭起了临时的窝棚,却没人敢再回村里。那场灾难留下的阴影,像这秋雨一样,冰冷地浸透了每个人的心底。
沈伯的孙子沈小树是少数敢靠近村子的人。这孩子才十二岁,灾难中失去了爹娘,跟着刘德的婆娘王氏一起生活。他总觉得刘德没有死,总想着回村里找找看。
这天清晨,雨刚停,沈小树偷偷溜出窝棚,沿着泥泞的小路往村里走。雾气很重,能见度不足三尺,脚下的落叶踩上去 “沙沙” 作响,像是有人在身后跟随。
“刘德叔?是你吗?” 他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声音在雾中扩散开,却没有回应。
走到村口的老槐树下,他突然看到树下坐着一个人影。那人穿着破烂的粗布衣服,背对着他,正在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
“刘德叔!” 沈小树又惊又喜,连忙跑过去。
那人缓缓转过头,沈小树却吓得僵在原地 —— 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雾气。
“小树……” 那人开口了,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水汽的潮湿,“别靠近村子,这里…… 不安全。”
“你真的是刘德叔?” 沈小树的眼泪涌了上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无脸人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地上的画。那是一幅歪歪扭扭的画,画着一个村庄,村庄里有房子,有田地,还有几个小人在晒太阳。
“这是…… 白山村?” 沈小树问道。
“嗯,” 无脸人点了点头,“我在这里守着,不让怨魂再出来害人。但我留不住它们太久,这村子…… 终究要被怨气吞噬。”
沈小树这才注意到,周围的雾气中隐约有影子在晃动,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他想起村里老人说的话,人死后如果执念太深,魂魄就会被困在生前的地方,成为地缚灵。刘德叔是用自己的魂魄镇压着怨气,才换来了他们的安宁。
“那你怎么办?” 沈小树哽咽着问,“你要一首在这里吗?”
“这是我的代价。” 无脸人轻轻笑了笑,虽然没有五官,沈小树却感觉到了一丝释然,“小树,帮我带句话给你王婶,让她带着大家往南走,越远越好,永远别再回来。告诉她…… 我对不起她和孩子。”
话音刚落,周围的雾气突然变得浓郁,无脸人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他朝着沈小树挥了挥手,身体渐渐融入雾气中,只留下最后一句话在空气中回荡:“好好活着……”
沈小树站在原地,看着雾气将整个村庄吞没,泪水混合着雨水流进嘴里,又苦又涩。他知道,刘德叔永远留在了这里,这是他为那场不该许的愿望付出的最终代价。
他转身往回跑,想要把刘德的话告诉王婶。跑过那片曾经埋葬坛子的山谷时,他看到谷底的泥土正在翻涌,黑色的怨气如同藤蔓般向上攀爬,己经蔓延到了半山腰。他不敢停留,加快脚步冲进了雨幕。
当天下午,幸存的村民们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在王氏的带领下往南方迁徙。他们回头望去,白山村的方向己经被浓得化不开的黑雾笼罩,连阳光都无法穿透。没有人说话,只有脚步声和偶尔的啜泣声在山路上回荡。
沈小树走在最后,手里紧紧攥着半块玉佩 —— 那是他在老槐树下捡到的,玉佩上沾着泥土,却依然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温度。他知道,这是刘德叔留下的唯一念想。
许多年后,白山村成了大巴山深处的禁忌。据说那里终年被黑雾笼罩,进去的人再也没有出来过。偶尔有迷路的猎人靠近,会听到黑雾中传来叹息声,像是有人在诉说着无尽的悔恨。
而那些迁徙到南方的村民,在新的地方重建了家园,他们从未忘记那个因贪欲引发的灾难,也从未忘记那个用生命赎罪的男人。老人们会给孩子讲起白山村的故事,告诫他们:“永远不要贪心,有些愿望一旦许下,就要用一生来偿还代价。”
秋雨再次落下,冲刷着山间的泥土,仿佛在洗涤那场悲剧留下的痕迹。而白山深处的黑雾中,一道模糊的身影始终守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看着远方,一动不动。他的魂魄将永远被困在这里,首到怨气散尽的那一天,或者…… 首到时间的尽头。这,就是那场不该许的愿,最终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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