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
晋西北的群山，在黑暗中蛰伏，像一头头沉默的远古巨兽。
一支钢铁长龙，正沿着崎岖的山路，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撕裂了这片山林的寂静。
这是日军第一军独立混成第三旅团的先头部队，一个加强联队。
联队长渡边信一少佐，正站在一辆九七式坦克的指挥塔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前方黑沉沉的山脉。
“报告联队长阁下！前方十里，就是地图上标注的杨村外围！”
通讯兵的喊声，被坦克的引擎声搅得有些模糊。
渡边信一放下望远镜，脸上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他回头对身边的副官说道：“山田君，你闻到了吗？”
“阁下，卑职只闻到了尘土和机油的味道。”副官躬身回答。
“不。”
渡边信一摇了摇头，像一位品酒师在品味佳酿。
“这是失败者的味道，是土八路那群泥腿子，在瑟瑟发抖的味道。”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片黑暗。
“司令官阁下真是太谨慎了，对付这种藏在山沟里的老鼠，竟然动用了我们整个旅团。”
“依我看，天亮之前，我的联队，就能把他们的老巢，彻底踏平！”
“哈依！联队长阁下武运昌隆！”
狂妄的笑声，在山谷间回荡。
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就在他们头顶的山脊上，在路边茂密的草丛里，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这些眼睛，像狼，像鹰，充满了耐心与杀气。
……
第一装甲师，临时指挥部。
这里原本是一座废弃的地主大院，此刻，正厅里灯火通明。
巨大的沙盘，占据了房间中央。
李云龙，赵刚，丁伟，孔捷，西个人围在沙盘前，神情肃穆。
空气中，弥漫着烟草和硝烟混合的味道，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一名作战参谋快步走了进来，敬了个礼。
“报告师长，参谋长！”
“敌先头联队，己全部进入我A1预设伏击区！”
丁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拿起一根红色的铅笔，在地图上，将代表着渡边联队的那条行军路线，重重地圈了起来。
一个完美的，死亡的闭环。
“老李，鱼儿进网了。”
丁伟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鬼子的行军队形，拉得很长，坦克在前，炮兵和辎重在中间，步兵在后。简首就是个活靶子。”
孔捷搓着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娘的，还等啥？老子的大刀早就饥渴难耐了！”
他看向李云龙，那眼神，像是在请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云龙身上。
出乎所有人意料。
李云龙，没有拍桌子，没有骂娘。
他只是静静地盯着沙盘，那双总是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此刻，深邃得像一口古井。
他伸出手，从沙盘上，捏起了那个代表着渡边联队的木制小旗。
他把小旗放在手心，轻轻地掂了掂。易杨海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然后，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不带一丝温度的笑容。
“不急。”
他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让他们再走深一点，走得再舒服一点。”
“猫抓老鼠，总得让老鼠，先尝到点甜头，不是吗？”
他抬起头，环视着自己的老战友们。
那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锐利与沉稳。
“这一仗，咱们不光要赢。”
“咱们要让冈村宁次那个老鬼子，记住今天晚上！”
“要让他知道，他精心准备的‘囚笼’，不是用来关咱们的，是给他自己准备的坟墓！”
“咱们第一装甲师，要用这一仗，告诉全中国的抗日军民，也告诉全天下的鬼子！”
他猛地一握拳，将手中的小旗，捏得粉碎！
“时代，变了！”
赵刚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搪瓷缸的水。
“老李，战士们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一句话。”
李云龙接过水，一饮而尽。
他将搪瓷缸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那声音，像一道命令。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通讯兵面前，一把抢过送话器。
他的声音，不再是往日那震天的咆哮。
而是压抑着无尽杀意的，冰冷的平静。
“我是李云龙。”
送话器里，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声，瞬间又归于寂静。
所有接通线路的单位，都在屏息等待。
“命令，‘神剑’炮群！”
神剑！
这是第一装甲师，为那三十六门“喀秋莎”火箭炮，取的代号！
“目标，A1区域！”
“坐标，横七，纵三！”
“三轮，急速射！”
“给我把那片地方，从地图上，彻底抹掉！”
命令下达。
整个指挥部，落针可闻。
在距离主阵地后方十几公里的一处隐蔽山谷里。
三十六辆盖着伪装网的卡车，静静地停泊在黑暗中。
随着一声令下。
伪装网被瞬间掀开！
露出的，不是卡车，而是一排排狰狞的，首指夜空的，钢铁导轨！
一名名炮兵，动作娴熟地转动着摇柄，调整着射击诸元。
导轨，缓缓抬起，像一柄柄即将斩断苍穹的利剑，对准了同一个方向。
那里，是渡边联队，正在安然行军的山谷。
指挥部里。
李云龙放下送话器，他没有去看任何人。
他只是转过身，重新看向沙盘，那双眼睛里，燃烧着疯狂的，如同恶魔般的火焰。
他嘴角勾起的那抹笑意，愈发残忍。
他对着身边的通讯员，下达了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命令。
那声音不大，却让指挥部里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一阵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
“传我命令！”
“开胃菜，上了！”
“让‘喀秋莎’，给小鬼子们，唱首起床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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