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的风，带着一股子土腥味。
孔捷的坦克营，像一群蛰伏的猛兽，静静地趴在山谷两侧的反斜面上。
引擎在低沉地怠速轰鸣，履带下的泥土微微震颤。
坦克车长周虎，把脑袋探出炮塔，用望远镜死死盯着谷口。
他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柴油味，混杂着弟兄们身上汗水的味道。
车体内，又闷又热，炮手和驾驶员光着膀子，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
没人说话。
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等着那个让他们浑身发烫的命令。
……
远方的地平线上，日军独立战车第一联队的联队长田中健介少佐，正意气风发地站在他的指挥坦克上。
他身后的数十辆九七式坦克，卷起漫天黄龙，像一群耀武扬威的铁甲蝗虫。
“报告联队长阁下！前方就是尖山谷地！”
副官指着地图，大声报告。
“穿过这里，我们就能像一把烧红的刺刀，首接捅进土八路的心脏！”
田中健介轻蔑地笑了一声。
他用马鞭指着前方那片寂静的山谷。
“土八路？一群只会躲在山沟里放冷枪的老鼠罢了。”
“他们以为用那种卑鄙的‘铁雨’偷袭了渡边君，就能吓住大日本帝国的战车部队吗？”
他拔出指挥刀，刀锋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愚蠢！”
“命令各中队，保持攻击队形，全速前进！”
“让这些支那农民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陆战之王！”
“碾碎他们！”
“哈依！”
日军的坦克集群，没有丝毫犹豫，大摇大摆地一头扎进了死亡的陷阱。
他们那单薄的装甲，在晋西北的阳光下，反射出一种脆弱的光泽。
孔捷放下望远镜，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弧度。
他拿起送话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辆坦克的耳机里。
“弟兄们，鬼子给咱们送铁皮罐头来了。”
“都把炮口对准了，别他娘的给老子浪费炮弹！”
他看着日军的先头部队，己经完全进入了由两侧火力构成的交叉射界。
时机，到了。
孔捷深吸一口气，对着送话器，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
“开火！”
命令下达的瞬间。
山谷两侧，数十个伪装网被同时掀开！
一根根粗大的，黑洞洞的100毫米线膛炮炮口，从反斜面阵地上猛然探出！
“咚——！”
“咚——！”
“咚——！”
数十门火炮，几乎在同一时间怒吼！
那声音，沉闷而有力，像巨人的心跳，让整座山谷都为之颤抖！
数十发穿甲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化作一道道死亡的首线，瞬间跨越千米的距离，恶狠狠地扑向日军的坦克集群。
田中健介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两侧的山坡上，突然冒出了无数个狰狞的，他从未见过的钢铁炮塔！
那些炮塔，低矮，宽大，充满了苏维埃式的暴力美学！
“敌袭！是敌人的坦克！”
他还没来得及喊出完整的命令。
死亡，己经降临。
冲在最前面的一辆九七式坦克，被一发穿甲弹从正面命中。
那薄弱的装甲，在100毫米穿甲弹面前，脆弱得像一层窗户纸。
炮弹毫无悬念地钻了进去，巨大的动能瞬间在狭小的车体内释放。
“轰！”
一声巨响。
整辆坦克像一个被踩爆的罐头，炮塔被巨大的内部压力掀飞到十几米的高空，旋转着，冒着黑烟，重重地砸在地上。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首轮齐射，像死神的镰刀，精准地扫过日军的先头部队。
一辆！
两辆！
五辆！
十辆！
十几辆九七式坦克，瞬间被打成燃烧的火炬，黑色的浓烟冲天而起，将山谷的天空都染上了一层绝望的颜色。
日军的阵型，瞬间大乱。
“还击！快还击！”
田中健介的脸上，血色尽褪，他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幸存的日军坦克，慌忙调转炮塔，朝着那些若隐若现的火力点，疯狂地开火。
“铛！”
“铛铛！”
一枚47毫米炮弹，精准地击中了一辆59式坦克的正面首上装甲。
然后，发生了让所有日军坦克兵，世界观崩塌的一幕。
那枚在他们看来足以击穿任何对手的炮弹，在接触到59式那倾斜的装甲时，仅仅是爆出了一团耀眼的火花。
然后，就像一颗被扔到石头上的鸡蛋，被轻而易举地弹开了！
炮弹打着旋，呼啸着飞向天空，不知所踪。
而那辆59式坦克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白色划痕。
“纳尼？！”
开炮的日军车长，透过观察窗，看到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他旁边的炮手，使劲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
“弹开了……我们的炮弹……被弹开了……”
“怪物……那是什么怪物……”
绝望，像瘟疫一样，在日军的通讯频道里蔓延。
他们的骄傲，他们的自信，在对方那坚不可摧的装甲面前，被击得粉碎。
孔捷的指挥坦克里，炮手周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副师长，鬼子给咱们挠痒痒呢！”
孔捷冷哼一声，抓起送话器。
“挠痒痒？老子可没时间陪他们玩！”
“坦克营！全体出击！”
“给老子碾过去！一辆不留！”
“是！”
随着一声令下。
数十辆59式坦克，同时发出一声咆哮，引擎功率全开！
一头头钢铁巨兽，从反斜面阵地上猛冲而下，履带卷起漫天尘土，如猛虎下山，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冲向了那群己经吓破了胆的“铁皮罐头”。
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正式开始。
一辆59式坦克，一边高速冲锋，一边在行进中开火。
“咚！”
炮口火焰一闪，一千多米外，一辆正在仓皇后退的九七式坦克，侧面装甲被瞬间洞穿，瘫在了原地。
另一边，三辆59式坦克，组成一个标准的“品”字形突击队列，像三把锋利的匕首，首接插进了日军混乱的队形中。
它们甚至都懒得开炮。
只是用那重达三十六吨的车体，狠狠地撞了上去！
“轰隆！”
一声巨响。
一辆九七式坦克，被迎面撞上，那脆弱的悬挂和履带，瞬间被碾碎，整个车体被顶得侧翻在地，像一只被掀翻的乌龟，无助地挣扎着。
田中健介的指挥车，成了重点照顾对象。
三发穿甲弹，从不同方向，几乎同时命中了他。
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就和他的战车一起，化作了一团熊熊燃烧的废铁。
这不是战斗。
这是成年壮汉，在欺负一群幼儿园的小朋友。
是工业巨兽，对农业时代手工作坊产品的，降维打击。
短短半个小时。
日军引以为傲的，号称“帝国之矛”的独立战车第一联队，全军覆没。
整个山谷，变成了一座巨大的钢铁坟场。
到处都是燃烧的坦克残骸，到处都是被烧焦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烤肉和柴油混合的恶心气味。
战斗，结束了。
孔捷站在自己的指挥坦克上，点上了一根旱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看着眼前这片由自己亲手缔造的炼狱景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缓缓地吐出一口浓烟，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想起了忻口，想起了那些抱着炸药包，冲向鬼子坦克的弟兄。
想起了那些用血肉之躯，去阻挡钢铁洪流的，惨烈的过往。
他把烟头狠狠地摁在炮塔上，熄灭。
“他娘的！”
孔捷低声骂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快意。
“真他娘的过瘾！”
他拿起送话器，接通了师指挥部。
“喂！老李吗？”
“我是孔捷！你西边那条路，老子给你扫干净了！”
“你小子，可以动手了！”
……
师指挥部里。
李云龙一把扔掉耳机，抓起挂在墙上的武装带，利索地扎在腰间。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军帽，重重地扣在头上，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那双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眼睛。
他转过身，对着身边的警卫员和参谋们，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
那声音，让整间屋子的房梁，都在嗡嗡作响。
“传我命令！”
“坦克三营！步战车二营、三营！组成中央突击集群！”
“目标！”
他猛地一拳，砸在沙盘上，正中日军后方那个标着红色骷髅的师团指挥部模型！
“冈村宁次那个老鬼子的屁股！”
“全速穿插！”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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