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清将最后一份星舰检修报告放在顾瑾琛案头时，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他捏着钢笔的手指——那支合金钢笔在指间转得飞快，
笔帽磕在桌面的轻响比平时乱了三倍不止，连带着他眉峰都锁成了一道深痕，显然没把心思放在文件上。
他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盯着光脑屏幕上的星图出神，指尖却在桌沿无意识地蹭着，那处的木纹都快被磨得发亮了。
暮清跟了他五年，还是头回见他这副模样。
窗外的天色渐渐沉了，指挥中心的顶灯亮起，将他侧脸上的轮廓照得分明。
后颈那片被深色丝巾遮住的地方，似乎又隐隐透出点淡金色的光泽，
混着若有似无的甜香——那味道他下午就闻到了，只是没敢多问。
首到听见他又无意识地敲了声桌面，暮清才清了清嗓子，状似随意地开口："上将，明天陆小姐您是亲自去接吗？"
顾瑾琛捏着钢笔的手猛地一顿，笔帽"当"地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像是被这问题烫到似的，抬眼看向暮清时，眼神里还带着点没回神的茫然，喉结动了动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接谁？"
"陆念笙陆小姐。"暮清忍着没笑，故意加重了"陆小姐"三个字，"
顾瑾琛这才恍然想起这回事，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亲自去接，是不是就能见到陆念笙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用力按了下去。可那些画面却像挣脱了缰绳的野马，不受控制地往脑子里钻。
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顾瑾琛的指尖在桌面上掐出几道浅痕。
不对。
他这是在想什么？
顾瑾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那点动摇己经被冷硬覆盖。
他抓起桌上的钢笔，在报告上用力划了一道，墨痕透过纸背，留下深深的印记。
“你去吧。”
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刻意维持的平静，
“我明天有场跨国军事会议，时间冲突。”他补充道，语气公事公办，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动摇从未存在过。
“是。”他应声，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动静。
第二天，悬浮车平稳地停在酒店旋转门前，银灰色的车身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暮清推开车门时，带起的风卷着桂花香飘过来。
他抬眼望去，正看见陆念笙拖着行李箱从大堂玻璃门后走出来，穿着了一身宽松的深灰卡通卫衣，胸前印着只歪头吐舌的机械猫，
蓬松的衣摆垂下来，恰好遮住。下面是条浅卡其色的百褶裙，
裙摆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小腿，脚上蹬着双白色帆布鞋，鞋带随意地打了个结。
长发没束起来，而是松松地披在肩上，发梢微卷，被晨光染成了温柔的浅棕色。
大概是刚睡醒没多久，她的眼角还带着点未散的水汽，脸颊泛着自然的粉，
走在铺着红地毯的门阶上时，像株刚被露水打湿的铃兰。
“陆小姐。”暮清迎上去，伸手想接过行李箱，却被陆念笙轻轻避开。
“暮副官，麻烦你跑一趟了。”陆念笙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只是指尖在行李箱拉杆上攥得有些紧，指节泛白。
暮清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半秒，总觉得她这句客气里，藏着点说不出的疏离。他笑了笑，
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上将临时有个跨国会议，走不开，特意让我来接您。”
“嗯，我知道了。”陆念笙点头，弯腰将行李箱塞进后备箱。金属拉杆碰撞的轻响里，她垂着的眼睫颤了颤，像被风拂过的蝶翼。
临时有会议啊。
她心里轻轻应了一声，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别的什么。
其实从昨晚收到对接通知开始，她就隐约在盼着什么。
可真当看到来接她的人是暮清时，那点隐秘的期待还是像被戳破的气泡，倏地就散了，只留下点空落落的涩。
就好像……她精心准备了一场对峙，对方却根本没打算出场。
“上车吧，陆小姐。”暮清己经拉开了后座车门，语气温和，陆念笙点点头，弯腰坐进车里。
暮清看着不开心的陆念笙说道：“是不是要上前线了很紧张啊，陆小姐，放心我们顾上将会保护好你的”
陆念笙指尖的力道松了松，她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玻璃上倒映出自己微垂的眼睫，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散：“我不是紧张前线。”
暮清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见她望着窗外发呆，鬓角的碎发被风拂得轻轻晃动，露出的耳廓泛着点粉，像藏着心事的小兔子。
暮清轻咳一声，状似随意地提起：“说起来，上将今天的会议也是临时加的。
早上我去汇报工作时，还见他对着星图出神呢，估计是在想怎么安排您的住处——指挥舱隔壁那间休息室，可是特意让人重新打扫过的。”
陆念笙还是看着窗外，还是没有什么表情。悬浮车平稳驶入C市军事总部的专用通道，陆念笙望着窗外逐渐清晰的灰色建筑群。
首到悬浮车停在总部大楼前的平台上，她才收回目光，推开车门时，金属的凉意顺着掌心爬上来，让她清醒了几分。
“陆小姐，这边请。”暮清拎着她的行李箱走在前面，刷卡通过安检门时，发出轻微的“嘀”声。
陆念笙跟在后面，走廊里的光线偏暗，墙壁上悬挂着历代将领的肖像，目光锐利地注视着每一个经过的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金属器械特有的冷冽气息。
走到指挥中心外的走廊时，暮清忽然停下脚步，侧头对她道：“上将应该还在里面处理公务，您的休息室就在斜对面，我先带您过去放东西？”
陆念笙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扇银灰色的舱门和旁边的指挥中心样式一致，只是门牌上标注着“随行人员休息室”。她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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