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念笙没回答，只是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因为动作牵扯伤口，
她蹙了下眉，却没停。阳光恰好落在她眼底，映得那点坚定愈发耀眼：“我想去打虫子。”
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像小石子砸在冰面上，脆生生地裂开一道缝。
顾瑾琛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蛰了一下。
他盯着陆念笙的脸，目光锐利得几乎要穿透她的皮肤：“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陆念笙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她的指尖在被单上轻轻蜷缩，她缓缓点头，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知道。”
阳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却让她眼底的光显得愈发清晰。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不高，却字字扎实：“我清楚自己的能力。我是Enigma，我的信息素……”她顿了顿，“对虫族有天然的压制力。”
顾瑾琛的喉结重重滚了一下。“我有用。”陆念笙的声音里添了点急切，却依旧保持着冷静，“我不会拖后腿。”
她的目光太亮了，像黑夜里骤然亮起的探照灯，首首照进他心底最紧绷的地方。
顾瑾琛看着她，看着她眼底那份超越年龄的清醒和决绝，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陆念笙见顾瑾琛始终沉默，眉峰微蹙的样子像在掂量什么，心里那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急躁又冒了上来。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她抬着眼看他，眼底的光依旧亮得惊人，只是多了层豁出去的锋芒，“觉得我在说大话？”
顾瑾琛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刚要开口，却被她抢了先。
陆念笙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算不上友好的笑，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你要是不同意，也没关系。”
她顿了顿，“你也知道，Enigma的体质有多稀罕。”她扬了扬下巴，“别的军团可不像你这么犹豫，他们早就把我当成香饽饽了。
刚才第三军团的少将还发消息来，说只要我点头，立刻给我调最好的机甲，配最精英的小队。”
这话半真半假。确实有军团递来橄榄枝，但远没到“抢着要”的地步。
她看着顾瑾琛的侧脸，看着他紧抿的唇线和微微跳动的下颌线，心里忽然有点打鼓，却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
：“反正对我来说，在哪打虫子都一样。跟着你，或许还得看你脸色；去了别家，说不定还能当回甩手掌柜。”
最后那句“甩手掌柜”说得格外轻，却像根细针，轻轻扎在顾瑾琛心上。
他猛地转过头，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愠怒，有无奈，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
“陆念笙。”他开口，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你在威胁我？”
“我哪敢威胁顾上将啊。”陆念笙挑眉，却悄悄往前挪了挪身子，“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你不接，有的是人接。”
阳光从她身后照过来，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明明是示弱的姿势，眼神却犟得像头不肯低头的小兽。
顾瑾琛看着她，忽然觉得这病房里的空气都变得燥热起来，连监护仪的“滴滴”声，都像是在催他做决定。
过了好一会儿，病房里的空气仿佛都沉淀下来，连监护仪的“滴滴”声都放缓了半拍。
顾瑾琛终于动了，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陆念笙脸上，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里，此刻藏着难以捉摸的情绪，像风暴过后尚未完全平息的海面。
他先是沉默地看了她几秒，视线扫过她受伤的肩膀，
又掠过她眼底那抹刻意维持的桀骜，喉结在颈间轻轻滚动了一下，才终于开口。声音不高：“我顾瑾琛的军团，从不养废物。”
陆念笙的心猛地一跳，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被单，连呼吸都屏住了几分。她知道，关键的话要来了。
果然，顾瑾琛顿了顿，目光变得愈发沉静，：“等你养好伤，能自己站稳了——”
他刻意加重了“自己站稳”西个字，像是在强调这份机会的前提，“我会亲自安排考核。”
“考核？”陆念笙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眼底瞬间亮起一簇光，像蒙尘的星星突然被擦亮，“你是说……”
“别高兴得太早。”顾瑾琛打断她，语气依旧带着惯有的冷硬，
却没再像刚才那样紧绷，“考核不是走过场。体能、机甲操控、战术推演……少一样都不行。”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光脑光屏，那里还亮着其他军团的通讯请求，“达不到我的标准，
就算有Enigma的体质，也别想进我的队伍。到时候，你爱去哪去哪，我绝不拦着。”
话虽严厉，可那“进我的队伍”五个字，却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陆念笙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她看着顾瑾琛紧绷的下颌线，看着他眼底那抹藏不住的认真，忽然觉得刚才所有的试探和赌气都有了意义。
“行啊。”她立刻接话，“不就是考核吗？放马过来。”
顾瑾琛看着她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眼底那簇藏不住的光，
连带着她说话时微微扬起的下巴，他的心里，竟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陌生的柔软。
那感觉很淡，像初春融雪时渗进土壤的第一滴水珠，悄无声息，却带着点暖意。
顾瑾琛猛地回神，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盯着她看了太久。他喉结紧了紧。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顾瑾琛几乎是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我还有事。”他丢下这句，声音比平时冷硬了几分，像是想用这种刻意的疏离掩盖什么。
陆念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就见他己经大步走到病房门口，
手搭在门把上时顿了顿，却没回头，只留下一句硬邦邦的话：“好好养伤。”
话音落，门被轻轻带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无形的界限。
顾瑾琛站在走廊里，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被她信息素染过的甜意，后颈的腺体却莫名有些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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