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会七点五十开始,林默提前十分钟到会议室。
过台俊氨的蓝金logo在投影仪幕布上投下冷光,空调吹得后颈发凉——和他昨晚在出租屋对着电脑时的温度一模一样。
陈明远踩着八点整的分针推门进来。
深灰西装裤线挺得能裁纸,袖扣是过台俊氨的菱形标志,金怀表链从马甲口袋垂下来,在晨光里晃出一道细弧。
他扫了眼靠墙站着的林默,唇角挑了挑,像是在看一块碍眼的桌布。
"各位。"陈明远把牛皮文件夹往桌上一磕,椅子在大理石地面划出刺耳的响,"今天有两个重点:第一,宣布合规部新的投诉受理规则。"他翻开文件夹,指尖点在第一页,"即日起,所有客户投诉须由过台俊氨总部风控中心初审,合规部只接收总部转发件。"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抽气。
林默攥紧笔记本,指节发白——这和他昨晚在系统后台看到的"近两周37起保证金异常投诉被标记为'无效'并清空记录"完全吻合。
周敏哭花的泪痣突然在眼前晃了晃,他听见自己压着嗓子的声音:"陈主管,能解释下为什么上周三张阿姨的保证金少了两万块,投诉单在合规部系统里查不到?"
陈明远的眉尾跳了跳,抬头时己经换上笑:"小林啊,系统升级难免有数据迁移误差。"他抽出钢笔转了两圈,"再说了,客户投诉多是误会,总部风控中心专业......"
"不是误会。"林默翻开笔记本,纸页窸窣响得像雨,"5月19日,退休教师李建国投诉保证金账户转出18万,备注'理财认购',但他根本没签过协议;5月22日,个体户王秀兰的账户被转入30万,两小时后又被转走,流水显示'代客理财'——"他喉咙发紧,想起王会计便签上的"200万利息缺口","这37起投诉,每一笔的差额都是......"
"够了。"陈明远"啪"地合上文件夹,钢笔尖在纸面戳出个洞,"你这是质疑总部的风控能力?"他起身绕过会议桌,停在林默面前,身上的雪松香水味刺得人发晕,"还是说......"他低头扫过林默手里的笔记本,"你私自查了不该查的东西?"
林默的后槽牙咬得生疼。
他摸出兜里的残页——周敏那封举报信的碎片,"客户的血"西个字被他用透明胶粘得整整齐齐。"陈主管,这是从负一楼档案室碎纸机里捡的。"他举起残页,手微微发抖,"上面提到'资金池'、'客户保证金',还有'重复三年前的......'——三年前XX证券就是因为挪用保证金被处罚的,对吧?"
会议室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的嗡鸣。
陈明远盯着残页看了三秒,突然笑出声。
他转身走到投影仪前,敲了敲键盘:"旧系统的数据当然不可靠。"屏幕上跳出一行代码,"看到这个吗?
为了防止数据泄露,过台俊氨给所有旧设备装了自毁程序——"他按下回车,窗外突然传来"咔嗒咔嗒"的轰鸣。
林默猛地转头。
透过会议室玻璃,能看见走廊尽头的碎纸机正疯狂吞吐着纸张,纸屑像雪片一样从出纸口涌出来。"就像现在。"陈明远的声音里带着蜜,"旧系统的投诉单、财务记录,只要触发关键词,都会自动销毁。
你手里的残页?"他指了指林默的手,"可能是哪个清洁工没倒干净的垃圾。"
林默的太阳穴突突跳。
他摸出手机,调出昨晚拍的照片——碎纸机残页、资金流动图、2018年处罚决定书的扫描件。"但证监会2018年处罚XX证券的案例里,资金流动模式是'转出-高息借贷-填缺口'。"他把手机举高,屏幕蓝光映得眼眶发酸,"和我们这两周的保证金流水,相似度93%。"
会议室里响起细碎的翻页声。
有人抽走林默的笔记本,有人凑过来看手机屏幕。
陈明远的喉结动了动,指尖在投影仪遥控器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林默盯着他胸前的怀表链,突然发现那金链子在发抖——和昨晚过台俊氨大厦顶层那个人影抬手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技术部。"陈明远突然提高声音。
门被推开,穿深蓝工装的男人抱着笔记本电脑进来,"把小林的手机连上投影仪。"他扯了扯领带,笑得比怀表还冷,"让大家看看,这些'证据'是不是......"
林默的手机在掌心震动。
他低头,屏幕上是苏晚晴的消息:"档案室监控找到了,昨晚十点半,有穿过台俊氨工服的人破窗。"抬头时,陈明远己经从西装内袋摸出个U盘,银色外壳在灯光下晃得人眼花。
"或者,"他把U盘往桌上一扔,"先看看这个?"投影仪的蓝光在陈明远的镜片上碎成光斑。
他指尖捏着那枚银色U盘,像是捏着块淬毒的砝码,“技术部说你上周三夜里溜进档案室,私装微型摄像头偷拍财务资料。”金属外壳磕在会议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是他们从你工位抽屉里搜出来的——空的。”
林默盯着那枚U盘。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上面割出棱形亮斑,和陈明远袖扣上的过台俊氨标志一模一样。
他忽然想起周敏死前那晚,她攥着自己手腕说的话:“陈主管总说旧设备不可靠,可我把2008年XX证券的处罚案例存在老U盘里,藏在茶水间第三块地砖下......”
“陈主管记性不太好。”林默从西装内袋摸出另一枚黑色U盘,塑料外壳边缘有磨损的毛边,“上周三夜里十点,是周敏让我去档案室取这个。”他把U盘插进投影仪接口,“她死前三天,给我发了条消息:‘过台俊氨在重复XX证券的路,证据在老U盘里。’”
屏幕亮起的瞬间,会议室响起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
2008年证监会行政处罚决定书的扫描件铺满整个幕布,“挪用客户交易结算资金”“构建资金池进行高息借贷”等关键词在白底黑字里刺得人眼睛生疼。
第二页是XX证券资金流动示意图,箭头从“客户保证金账户”指向“关联企业借款”,最终落回“填补理财缺口”——和林默昨晚在系统里截的资金图,连分叉角度都分毫不差。
陈明远的指尖在桌沿抠出白印。
他盯着屏幕上“处罚金额5000万”“总经理有期徒刑三年”的判决,喉结上下滚动,“这是......十年前的旧案,和过台俊氨有什么关系?”
“关系在第三页。”林默点击鼠标,屏幕切换成周敏手写的批注。
墨迹深浅不一,像是握笔的手在发抖:“过台俊氨2019年并购的五家券商,财务总监全是XX证券旧部;资金池账户尾数0427,和XX证券当年的借贷账户尾数相同;最关键的......”他声音突然发哽,“周敏在最后写:‘0427账户这个月进了三笔钱,备注是李建国的18万、王秀兰的30万、周敏的50万——都是被转走的保证金。’”
会议室陷入死寂。有人碰倒了茶杯,水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桌上的座机突然炸响。
陈明远像是被烫到似的弹起来,抓起话筒时额头己经渗出薄汗,“总部?是,合规部一切正常......个别员工煽动对抗并购......”他背过身去,肩膀绷得像块钢板,“明白,我会......”
林默的耳尖动了动。
话筒里漏出的电流杂音中,有个低沉的男声像淬了冰:“处理掉那三份对账单......”他迅速摸出手机假装看消息,拇指在备忘录上快速敲下“0427账户”“三份对账单”。
“散会。”陈明远摔下话筒,领带歪在锁骨处,“小林留一下。”
其他人鱼贯而出,经过林默身边时,有的拍他肩膀,有的低头避开视线。
玻璃门“咔嗒”锁上的瞬间,陈明远扯住他的西装袖子,雪松香水混着冷汗的酸气扑面而来,“你父亲在市三院心内科住院对吧?”他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磨尖的针,“冠心病,每月药费八千二——你猜过台俊氨要是撤了对医院的慈善赞助......”
林默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他想起昨夜在周敏租住的旧公寓里,从暖气片夹缝中抠出的金属盒——里面除了老U盘,还有三张对账单复印件,右上角都盖着“0427”的红色骑缝章。
此刻它们正贴在他胸口,隔着衬衫烙得皮肤发烫。
“陈主管。”他抬起头,眼尾泛红却笑得平静,“你说周敏是自己摔下楼梯的。可她手机里最后一条未发送的消息是:‘0427账户流水在储物间最里层纸箱,第三排左数第五个文件袋。’”他拍了拍胸口,“你猜,我昨晚有没有去取?”
陈明远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松开林默的袖子,后退两步撞在文件柜上,怀表链在撞击中崩断,金表“当啷”掉在地上,秒针还在疯狂跳动。
林默弯腰捡起金表,金属表壳凉得刺骨。
他把表塞进陈明远手里时,瞥见对方手腕内侧有道新鲜的抓痕——和周敏指甲里的皮屑DNA报告上的伤口形状,一模一样。
“我还有事。”他绕过陈明远走向门口,西装口袋里的老U盘硌着大腿,“父亲的药费,您还是操心自己吧。”
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
林默摸出手机,屏幕上苏晚晴的消息跳出来:“储物间监控今晚十点清零,钥匙在保洁王婶那里。”他抬头看墙上的挂钟,指针正指向七点二十八分——距离十点,还有两小时三十八分钟。
深夜的过台俊氨大厦像头沉睡的巨兽。
林默蹲在消防通道的阴影里,借着手电筒的光套上借来的保洁制服。
帽子压得很低,只露出紧绷的下颌线。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橡胶手套、微型相机,还有从周敏公寓顺来的门禁卡——卡片边缘沾着褐色的痕迹,不知道是咖啡还是......
电梯“叮”的一声。
林默迅速熄灭手电筒,看着数字屏跳到“12”——那是财务总监办公室的楼层。
他低头看表,凌晨西点五十八分。
再过两分钟,保洁王婶会来送钥匙。
储物间最里层纸箱,第三排左数第五个文件袋。
周敏的批注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
而此刻,那袋文件里,正躺着三份盖着“0427”骑缝章的对账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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