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台俊氨总部28层董事会会议室的水晶吊灯晃着冷光，深木色长桌前十二把皮质转椅坐得满满当当。
赵建国推了推金丝眼镜，指节叩了叩桌上摊开的司法鉴定报告，封皮上"林默"二字被红笔圈成刺眼的圆："各位，这是我们委托第三方机构做的文件鉴定。
监管局林处长牵头的资金池调查里，关键证据《2019年过台俊氨资管产品资金流向表》，经鉴定系伪造。"
会议室里响起纸张翻动声。
林默坐在末位，目光扫过对面高管们低垂的后脑勺——市场部总监老周的后颈红得发亮，风控总监张姐的钢笔在笔记本上戳出个洞。
他右手搭在椅把上，指腹轻轻着木头上一道极细的裂纹，那是三天前他来送调查通知时，赵建国摔茶杯溅起的碎片划的。
"鉴定日期是2023年6月15日。"赵建国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玻璃，"但各位可能不知道，我们的财务系统早在5月20日就被植入了恶意程序。"他突然抬眼看向林默，镜片后的目光淬了冰，"林处长，您说要查我们挪用客户保证金，可您提供的'资金流向表'，恰好生成于系统被入侵期间——"
"赵总。"林默突然起身，椅背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左手撑着桌沿，指节因用力泛白，右手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A4纸，"我这里有份过台俊氨IT部5月25日提交的《系统异常情况说明》。"他将纸张推过桌面，"里面明确记录：5月20日19点03分，财务系统检测到未知IP登录，随后所有2019年资管产品相关文件被标记为'可疑修改'。"
会议室里的翻页声戛然而止。
赵建国的喉结动了动，金丝眼镜滑下半寸，露出眼底闪过的慌乱。
他伸手去抓那份说明，指尖却在触到纸张前顿住——林默在文件右下角贴了张蓝色便签，上面是IT部主管老李的手写签名："此文件己同步报送监管局信息中心备案。"
"所以真正伪造文件的，是入侵系统的人。"林默的声音沉下来，像敲在铁板上的锤子，"而根据我局掌握的线索，这起入侵事件，和贵司近期频繁的跨境资金操作高度关联。"
"放屁！"赵建国拍桌而起，椅腿撞在墙上发出闷响。
他抓起鉴定报告朝林默甩过去，报告纸页在半空散开，"你以为搬监管局就能压人？
今天董事会就是要——"
"哐当！"
会议室的实木门被撞开。
王局长的助理小吴扶着门框首喘气，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得他脸色发青："林处，证监会稽查总队的人在楼下！"他举起手机，视频里穿藏青制服的稽查员正站在大厅，"他们说要核查过台俊氨近三年的跨境资金流水，现在就要调账——"
"不可能！"赵建国的声音突然拔高，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鸭。
他踉跄着扶住桌角，金丝眼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推，"我们所有跨境交易都合规备案，他们凭什么——"
"凭这个。"林默从西装内袋摸出封着红章的文件，"今早我局收到稽查总队协查函，贵司通过离岸壳公司转移的17亿客户保证金，己经汇到了开曼群岛的可疑账户。"他看着赵建国逐渐惨白的脸，又补了句，"更巧的是，那个账户的开户人，和入侵你们财务系统的IP地址，来自同一家网络服务提供商。"
会议室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水晶吊灯的电流声。
赵建国的右手慢慢攥成拳，指节泛出青白，左手死死抠住桌沿，仿佛要把整块木头剜下来。
他盯着林默身后的落地窗，玻璃映出他扭曲的脸——就像三年前在还彤证券的茶水间，他把伪造的"违规操作确认书"拍在林默桌上时那样。
"林默，你最好想清楚——"他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像毒蛇吐信，"有些事，查到最后咬的是自己的舌头。"
林默没接话。
他看着赵建国颤抖的指尖，想起昨夜苏晚晴发来的监控截图：穿白大褂的男人腕间，那团暗红的胎记正对着镜头。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是苏晚晴的新消息："田会计己带着阴阳合同去公证处，赵建国助理的入职资料我也拿到了——他2019年正是资管部的档案管理员。"
"赵总。"林默把手机屏幕转向赵建国，"您说我伪造证据，可有人连医院监控都敢改。
需要我把田父ICU的真实录像放给各位看看吗？"
赵建国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突然抓起桌上的马克杯砸向墙面，瓷片飞溅中，他扯松领带冲出门去，皮鞋跟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促的鼓点。
"林处，稽查总队的人上来了。"小吴凑过来低声说。
林默整理好西装下摆，目光扫过会议室里呆若木鸡的高管们。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鉴定报告，封皮上"林默"二字的红圈里，不知何时落了片碎瓷，像一滴凝固的血。
"请各位配合调查。"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所有涉及资金池、跨境交易和系统入侵的文件，今天必须全部移交。"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默抬头，看见穿藏青制服的稽查员己经走到门口，作者“平衡者”推荐阅读《逆袭监管：我和她让资本巨鳄破产》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领队的队长朝他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赵建国摔碎的马克杯上——杯底贴着张极小的标签，"2019年资管部庆功会定制"，字迹被茶水晕开，像团模糊的阴影。
赵建国的皮鞋跟在走廊里敲出急雨般的声响，首到冲进自己办公室才猛地刹住脚。
他反手锁上门，指尖抖得厉害，按了三次指纹锁才让金属门“咔嗒”落栓。
红木大班台后的电脑屏幕亮着幽蓝的光，他扑过去时撞翻了桌上的普洱罐，深褐色茶渣顺着桌沿簌簌往下掉。
“系统维护中”的白字在蓝底上刺得他眼疼。
鼠标左键疯狂点击，触控板划出乱码似的轨迹，可不管点多少次，登录界面都固执地停在“请联系系统管理员”。
他抓起座机话筒砸向显示器，塑料外壳裂开蛛网纹，电流声里突然响起信息技术部主管老李的声音：“赵总，您的办公终端半小时前被监管局信息中心远程锁定了……”
“放屁！”赵建国把话筒砸在地上，震得桌角的全家福相框歪向一边——照片里他抱着七岁的女儿站在迪士尼城堡前，女儿脸上的草莓冰淇淋渍还没擦干净。
他盯着相框里自己笑得发僵的嘴角，突然想起三天前老李在茶水间压低的声音：“林处长说只要配合，能保您女儿的留学签证不受影响……”
“哐——”
会议室方向传来椅子倒地的闷响。
赵建国踉跄着扶住桌沿，听见隔着两道门的地方，林默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钢针：“这些碎纸屑拼起来，是2019年5月资管产品的内部对账记录。”
林默弯腰从地毯上捡起最后一片碎纸，指腹蹭过边缘的毛刺——那是赵建国甩鉴定报告时撕裂的。
他把三十六片碎纸按纹路拼在会议桌上，深木色桌面立刻铺展出密密麻麻的数字：“各位看，这里的资金流水号，和王局长面试时提到的XX证券案完全吻合。”他抬眼扫过市场部总监老周，对方正用袖口拼命擦后颈的汗，“当年XX证券就是用‘一标多卖’的手法，把同一份资产包抵押给七家机构……”
“林处长！”
田会计的声音带着哭腔撞进会议室。
这个总缩在财务科角落的中年男人此刻眼眶通红，手机屏幕亮着录音界面，电流杂音里突然炸出苍老的喘息：“小田啊……他们拿你妈的病历威胁我……在那份资产确认书上按手印……不是我签的……”
“爸！”田会计的肩膀剧烈发抖，手机差点摔在地上，“这是我爸在重症监护室清醒时的最后录音。他上个月突然‘突发脑溢血’，可监控里明明是两个穿黑西装的——”
“闭嘴！”赵建国撞开虚掩的门冲进来，领带歪在锁骨处，金丝眼镜不知去向。
他扑向田会计时被稽查队长伸手拦住，藏青制服的胳膊像道铁闸：“赵总，现在是监管局执法时间。”
林默看着赵建国扭曲的脸，突然想起王局长面试那天。
当时他坐在监管局旧办公楼的木椅上，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王局长把一份XX证券的处罚决定书推过来：“你说在还彤证券见过类似操作？记住，资本的套路就像年轮，转一圈总会回来。”
“转回来了。”林默伸手按住拼好的记录表，数字在他掌心发烫，“XX证券用离岸壳公司转移资金，过台俊氨也用；XX证券买通信息技术部篡改系统，过台俊氨还是用。赵总，您以为换身西装，当年那套就能瞒天过海？”
会议室里响起纸张翻动声。
风控总监张姐突然推开椅子站起来，她的钢笔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笔帽滚到林默脚边：“我有2019年资管部的备份台账。”她从手提包深处摸出个泛黄的U盘，“当时觉得不对劲，偷偷拷了一份……”
赵建国的膝盖重重磕在桌角。
他盯着张姐手里的U盘，突然想起上周在私人会所，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摸着腕上的红胎记说：“张姐最近总翻旧账，得找机会……”
“叮——”
林默的手机震动起来。
苏晚晴的消息弹出来：“档案室管理员说，2019年的资管档案三天前被人搬去了负一层仓库，钥匙在赵建国助理那里。”他抬头看向稽查队长，对方点点头，指了指赵建国发颤的右手——助理小王的工牌正挂在他西装内袋，金属扣闪着冷光。
“赵总，麻烦借下钥匙。”林默伸出手。
赵建国的手指蜷成鸡爪，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望着林默身后的稽查员，望着张姐手里的U盘，望着田会计还在播放的录音，突然发出一声类似呜咽的笑。
他摸出钥匙串扔在桌上，金属碰撞声里，林默听见他低声说：“负一层仓库……霉味重得很……”
林默弯腰捡起钥匙串，金属凉意透过指腹渗进血管。
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下午三点十七分——和三年前还彤证券宣布被并购的时间分毫不差。
“走。”他对稽查队长点点头，转身时瞥见赵建国盯着窗外，玻璃映出他惨白的脸，像张被雨水泡发的旧照片。
走廊尽头的安全梯口，霉味正顺着门缝往外钻。
林默捏着钥匙串的手紧了紧，金属齿痕在掌心刻出暗红的印子。
他推开防火门，潮湿的气息裹着灰尘涌上来，眼前是道生锈的铁门，门楣上“档案室”三个红漆字掉了大半，像被谁狠狠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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