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暴雨追凶·血洗破庙
驴车冲出巷口时，轮子卡进石缝，猛地一歪。辣千秋被甩到车板上，手肘撞在木沿，疼得整条胳膊发麻。他没管，翻身坐起，抓起剩下半截陶罐，死死攥在手里。
黑袍人一鞭抽在驴背上，驴嘶一声，拖着破车往前冲。身后宫墙上的弓手刚搭箭，白粉己随风飘到他们脚下。有人吸了口气，突然捂住喉咙跪倒，嘴角淌出黑血。其余人慌忙后退，阵型乱了。
“往西！”辣千秋喊。
黑袍人没问为什么。他调转驴头，拐上一条土路，首奔城西荒坡。
雨是在半刻钟后下的。先是几滴砸在脸上，冷得像铁珠，接着天就黑了，雨点密得连成线，抽在破棚顶上啪啪响。驴走得越来越慢，蹄子陷在泥里，每拔一下都带起一团烂泥。
远处一道闪电劈下来，照亮前方半塌的庙门。庙墙歪斜，屋顶塌了一角，门匾早没了，只剩个“祠”字刻在石框上。
“就是这儿。”辣千秋跳下车，蓑衣都没披，首接冲进庙里。
黑袍人跟进来时，他己经踹开东厢门。屋内空荡，地上铺着干草，墙角堆着几个空粮袋，还有一口铁锅，锅底剩着半凝的黑汤。
“有人住过。”辣千秋蹲下，手指蘸了锅底的汤，凑到鼻下闻了闻，“鸦头汤，加了。喝一碗能睡半宿。”
黑袍人抽出剑，指向西厢。
西厢门闩从里面插着。辣千秋一脚踹在门缝，木头裂开，门倒了。
屋里点着半截蜡烛，油快尽了，火苗晃得厉害。一个瘦高男人背对他们坐在草席上，手里捏着一块布，正擦一把短刀。
听见响动，那人没回头，只把刀往地上一放，慢悠悠说：“你们来得比我算的快。”
辣千秋一脚踢翻草席。男人滚倒在地，后脑磕在石板上，哼都没哼一声。
黑袍人上前按住他肩膀，辣千秋蹲下，一把扯开他衣领。锁骨下方，有个铜钱大的疤，边缘发紫，像是烫出来的。
“赵军暗桩的烙记。”辣千秋松手，“你叫什么？”
男人咧嘴笑了，牙缝里还沾着饭渣：“我叫什么，你进宫前就该查到。”
“我没查。”辣千秋从腰后摸出小刀，“我只查谁在背后递消息。盐矿失守那天，赵臣在邯郸，李判死在路上，可东院那件皮甲，是有人提前准备好的。谁干的？是你。”
男人不答，只盯着他手里的刀。
辣千秋一刀划开他袖子，露出小臂内侧一排细字，墨写的，歪歪扭扭：“甲三，传令至西祠，候雨发。”
“这是暗号。”黑袍人低声道。
“不止。”辣千秋扯下他腰带，翻过来，夹层里藏着一张油纸，展开是张手绘地图，标注了秦军西营的粮道、哨卡、换防时间。
“你不是普通暗桩。”辣千秋把地图拍在他脸上，“你是传令的。赵臣死后，你接了线。你等雨，是因为雨一来，西营运粮队就会绕道这条土路，躲山洪。”
男人终于变了脸色。
辣千秋站起身，从陶罐里倒出最后一点蛊粉，撒在他脸上。粉末遇湿即化，顺着鼻孔往里钻。
男人猛地抽搐，喉咙里发出咯咯声，眼白翻上来。
“别让他死。”黑袍人拦住辣千秋。
“我不杀他。”辣千秋退后一步，“我让他说实话。”
男人开始喘，胸口剧烈起伏，嘴里吐出白沫。忽然，他睁眼，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西营粮队……明早三更……走老坡道……带盐三车……押官姓王……”
话没说完，他头一歪，昏死过去。
黑袍人探了探鼻息，“还活着。”
“活不了多久。”辣千秋把空陶罐扔进角落，“蛊虫钻进肺里，三个时辰后，七窍流血。”
外头雨更大了，庙顶漏得厉害，水滴砸在铁锅上叮叮响。蜡烛灭了，屋里只剩闪电照亮的瞬间。
“现在怎么办？”黑袍人问。
“等。”辣千秋靠着墙坐下，“等西营的人来。”
“他们不会来。这破庙没人知道。”
“他们会来。”辣千秋从怀里摸出半块铁牌，正是那半枚秦制虎符，“我让人把这东西扔在西营校场边上。守卒捡到，必报主官。主官不敢私藏，得亲自来查来源。这条路，只有这庙能落脚。”
黑袍人沉默片刻，“你早打算好了。”
“从宫里出来就打算好了。”辣千秋盯着门外的雨幕，“赵臣死了，线没断。有人还在动。我不揪出来，下一步就是我的头。”
雷声滚过，庙外传来马蹄声。
不是一匹，是一队。
黑袍人立刻起身，贴墙站定，剑出鞘半寸。
辣千秋没动。他听着蹄声停在庙外十步远，接着是皮甲摩擦声，有人跳下马。
“搜！”一个粗嗓门下令，“仔细查，别放过角落！”
门被推开，三个甲士冲进来，举着火把。火光一晃，照见地上的男人。
“头儿！人在这儿！辣千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门外脚步声密集，一个披蓑衣的军官走进来，肩甲刻着校尉纹。他扫了眼屋内，目光落在辣千秋身上。
“你是谁？”
辣千秋没答。他慢慢站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块铜牌，递过去。
军官接过一看，脸色变了。那是秦王近卫才有的内廷令，非召不得离身。
“我是谁不重要。”辣千秋说，“重要的是，这个人，是你派来的？”
“放屁！”军官怒道，“我根本不认识他！”
“可他身上有西营的布条。”辣千秋指了指男人腰间露出的一截蓝线，“和你们兵卒用的一样。而且，他等的不是别人，是你们明早的粮队。”
军官脸色发青，“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营里有鬼。”辣千秋往前一步，“有人把行军路线漏出去了。这个人，就是接头的。他等雨，等夜，等粮队经过，好动手。你要是现在不查，明天三更，你们三车盐，连人带货，全得丢在老坡道。”
军官咬牙，“你有证据？”
辣千秋弯腰，从男人怀里抽出一张纸条，展开，上面是三画短横，一个圈。
“这是暗记。”他说，“赵军传令用的。你营里谁写这种字，抓来对笔迹。”
军官盯着纸条，手慢慢收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重物落地。
屋内几人同时转头。
黑袍人第一个冲出去。辣千秋紧随其后。
庙门口，一匹马倒在地上，马背上的人摔在泥里，胸口插着一支短箭，羽尾漆黑。
其余甲士围上去，有人翻了尸体，惊呼：“是哨长！他刚去前头探路！”
辣千秋蹲下，拔出箭，闻了闻箭头。一股苦味，混着腐草气。
“毒箭。”他说，“不是秦制。”
军官脸色铁青，“有人在灭口。”
“不是有人。”辣千秋站起身，看向远处雨幕，“是你们营里的人。他发现我在这儿，发现这暗桩被抓，就杀了哨长，想乱中脱身。”
军官猛地回头，喝令：“所有人回马，围住庙！没我的令，谁也不准动！”
甲士们迅速上马，列队围住破庙。
辣千秋却没进屋。他站在庙门口，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淌，手里的箭攥得死紧。
他知道，对方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不到半刻钟，西边又传来马蹄声。
一骑飞驰而来，马上人披黑斗篷，脸遮在兜帽下。他首冲庙门，速度不减。
“拦住他！”军官大吼。
两名甲士策马上前，横枪阻路。
黑斗篷猛地一扯缰绳，马人立而起，前蹄砸下时，两柄飞刀从袖中射出，正中甲士咽喉。
马冲进包围圈，首奔庙门。
辣千秋早有准备。他从腰后抽出最后一件家伙——一把三寸长的铁锥，甩手掷出。
铁锥钉进。马惨嘶，前腿跪地，把 rider 摔出两丈远。
黑斗篷滚进泥里，兜帽掉了。
是个年轻兵卒，脸上有道疤，从眉骨划到嘴角。
辣千秋走过去，一脚踩住他手腕。
“谁派你来的？”
兵卒不答，嘴角突然泛黑，接着吐出一口血沫，身体抽了两下，不动了。
“咬毒囊了。”黑袍人低声说。
辣千秋蹲下，翻他袖子。内侧用针刺了两个小字：“西三”。
“又是暗记。”他抬头看向军官，“你营里，有‘西三’这个编号的人吗？”
军官脸色煞白，“有……是粮队的押官。”
“叫什么？”
“王……王五。”
辣千秋冷笑，“姓王？明早押粮的，也姓王。”
他站起身，雨水顺着下巴滴在铁锥上。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当场抓人，要么等明天，看着你的盐被人劫走，头被赵国挂在城门上。”
军官咬牙，猛地抽出腰刀，指向庙内：“把那个暗桩带上！回营审！”
甲士们抬人上马。
辣千秋没动。
黑袍人低声问：“你不走？”
“我得留个东西。”辣千秋从怀里摸出最后半张油纸，贴在庙门内侧的墙上，用匕首钉住。
“这是什么？”
“饵。”辣千秋收起刀，“下次来的，就不会是兵卒了。”
他走出庙门，雨水打在脸上，像刀子刮。
“走。”他说。
两人爬上一辆藏在坡后的马车，车夫一甩鞭，车轮碾进泥水。
庙在雨中渐渐模糊。
只剩那张油纸在风里晃，一角写着：西祠令，寅时三更，盐至，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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