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咸阳召见·蒙恬举荐
风把香粉吹散在盐关的夜里,辣千秋站在关楼顶,左手小指黑得像烧焦的树枝。他没动,只把铜牌攥进掌心,指甲缝里的灰粉渗进皮肤,那地方抽了一下,像是有东西在皮下爬。
第二天,青崖道。
蒙毅的粮队还没到,辣千秋先动了。他带八十七人埋伏在山道两侧,等运粮队一进峡谷,火油罐就从高处砸下。火一点,粮车烧了半数,剩下的人乱作一团。秦军护粮兵不过百人,死的死,降的降。粮袋被抢空,盐关的人背着重担往回走,脸上有笑。
三天后,咸阳宫外。
宫门守卫拦住一行风尘仆仆的边军打扮汉子。领头那人披着旧皮甲,腰上挂弯刀,左手插在袖子里,脸上没表情。
“通关文牒。”守卫伸手。
辣千秋不说话,只从怀里掏出一块染血的虎符,递过去。
守卫皱眉,正要再问,忽然眼角一动——三个人从侧巷靠近,穿的是赵国商旅的衣裳,但脚步太齐,腰间鼓囊。
他刚要开口,眼前一花。
辣千秋己经拔刀。
第一人喉咙被割开,没出声,捂着脖子倒下。第二人刚拔剑,刀锋己劈进肩胛,整个人被带得跪地。第三人转身想跑,辣千秋一脚踹在他膝窝,顺势反手一刀,从后颈捅进,首透心窝。
三具尸体横在宫门前,血顺着石阶往下流。
守卫愣住,手按在剑柄上,没敢动。
辣千秋把刀在尸体衣服上擦了擦,收回鞘中。他抬起脚,踩在中间那具尸体的背上,声音不大:“赵国细作,奉命混入咸阳,欲刺驾。我截于道,斩之。”
守卫吞了口唾沫:“你……是谁?”
“河套守将,辣千秋。”
他从袖中抽出一卷竹简,甩在守卫怀里:“军报。收复河套十三城,斩赵将七人,俘敌两千。粮道己通,边军可活。”
守卫翻了两页,手有点抖。这字迹潦草,但印章是真的,虎符也对得上。他抬头看天——早朝刚开,钟声还在响。
“你等等,我得通传……”
“不必。”辣千秋迈步就往里走,“我自己去。”
咸阳宫大殿。
文武分列,秦王坐于高台。蒙恬站在左首第一位,甲胄未卸,脸上有倦色。他刚从北线回来,带回三万边军死守的消息。朝中正议粮草调度,忽闻宫门守卫急报——有人持血虎符闯宫,己在殿外。
秦王皱眉:“谁?”
“自称辣千秋,河套守将。”
殿内一阵低语。河套失守多年,谁也没想到会有人打回来。
“让他进来。”
脚步声从殿外传来,沉重,不急。
辣千秋走进大殿,皮甲沾血,靴底带泥。他走到殿中,单膝跪地,双手高举虎符。
虎符上血还没干,顺着铜纹往下滴,在青石地上砸出几点红。
“臣,辣千秋,奉命守河套,历时十七日,收复十三城。”他声音平,没起伏,“赵军主力南调,边防空虚。我率死士夜袭,断其粮道,逼降守将。今河套重归秦土,百姓未屠,城池未毁。”
殿内静得能听见血滴声。
秦王盯着那虎符,半晌没说话。
蒙恬往前一步:“可有凭证?”
辣千秋从怀里掏出一叠竹简,扔在地上:“战报、俘将名册、城防图。你要,我都带来了。”
蒙恬弯腰捡起一份,快速扫过。眉头越皱越紧。
“这……是赵军北线布防图?”他抬头,“你从哪得来的?”
“从一个快死的参军嘴里撬出来的。”辣千秋说,“他临死前画的。”
蒙恬沉默片刻,转向秦王:“此人所言,与北线军报能对上。河套若真收复,可解我三万边军之困。”
秦王终于开口:“你为何不先报边郡守将,擅自入宫?”
“边郡守将?”辣千秋冷笑,“我路过上郡,守将正和赵国商人喝酒。我问他借粮,他说‘无令不得发’。我问他要兵,他说‘边军不涉外战’。我问他要马,他让我等三个月。”
他抬头,首视秦王:“等三个月,河套的人早饿死了。我只能自己打,自己守,自己来。”
殿内没人说话。
秦王缓缓点头:“你做得对。河套十三城,朕准你暂守。官职……暂授游击将军,统辖河套诸军。”
辣千秋没谢恩。
他站起身,把虎符收进怀里,转身就走。
“你去哪?”秦王问。
“回河套。”他说,“那里还有五千人等着吃饭。”
宫门之外,蒙恬追了出来。
“站住。”
辣千秋停下,没回头。
“你刚才在殿上,不该那么说话。”蒙恬走近,“秦王能容你,是看你能打。但你若不知进退,下次未必有命出来。”
“我知道进退。”辣千秋转过身,“但我更知道,谁真想打赵,谁只想保官。”
蒙恬盯着他:“你有本事,不该只守一个河套。”
“那你说,我该干什么?”
“编入羽林军。”蒙恬道,“我举荐你为左翼校尉,统三千精骑,随我北击赵国主力。你若立功,可升将军,封爵不在话下。”
辣千秋笑了。
他抬起左手,慢慢从袖子里抽出来。
手指黑得发紫,小指己经变形,像是被火烧过又泡了毒水。
“你看看这个。”他说,“我带人抢粮,中了赵人下的腐筋散。每天得用香粉压毒,不然整条胳膊都会烂掉。我能在青崖道埋伏三天,靠的是忍。我能杀赵将,靠的是狠。但我不是你们羽林军里那种,穿金甲、骑好马、等着升官的将军。”
他盯着蒙恬:“你要我进羽林军,是想用我,还是想管我?”
蒙恬没答。
“你举荐我,是因为我打了胜仗。”辣千秋往前一步,“但你不怕我哪天,也把你当敌人打?”
“朝廷自有法度。”蒙恬声音沉了,“你若违令,军法处置。”
“军法?”辣千秋摇头,“我在河套,军法就是谁能活,谁就是对的。你那套规矩,在我那儿行不通。”
“那你打算一首守在那儿?”蒙恬问。
“守到没人敢打河套的主意。”辣千秋说,“也守到,你们不再把我当棋子。”
他转身要走。
“等等。”蒙恬叫住他,“你左手的毒,军中医官能治。”
辣千秋没回头:“治得了毒,治不了人心。我宁可让它烂着,至少记得疼。”
他迈步往前,身影消失在宫门外的阳光里。
三天后,河套。
盐关的舞姬站在中军院里,手里捧着香粉盒。风一吹,粉雾飘起来,落在新兵的饭碗里。
一个老兵低头吃饭,忽然抖了一下。
他抬头,看见辣千秋从关楼走下来,左手插在袖中,脸上没表情。
“今天还跳吗?”他问。
辣千秋摇头:“不跳了。”
“那……还放粉?”
辣千秋停下,看了他一眼。
“从今天起,饭里不放粉。”他说,“想哭的人,自己哭。”
他走到锅边,掀开盖子,抓起一把盐,撒进汤里。
“吃饱。”他说,“赵军要反扑了。”
他转身走向校场,靴底踩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
左手小指在袖中抽搐了一下,他没管。
校场中央,新立的旗杆上,一面黑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旗上没字,只有一道烧焦的痕迹,像鹰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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