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曼舞迷心·老兵投诚
辣千秋的手指还在发黑，那股爬行感顺着小指一首钻进手腕。他没声张，把左手插进衣袖，只对黑袍人说：“进关。”
盐关东门歪斜地敞着，两具尸体横在门槛边，血己经干了。二十人牵马入内，脚踩在烧焦的木头上，噼啪作响。伙房还在冒烟，墙角堆着抢来的粮袋，新兵们蹲在旁边，守着米、盐和肉干。
“清点人数。”辣千秋站在中庭，声音不高。
十七人活着，三个死在截粮路上，一个摔下山道，两个被赵兵临死反扑捅穿。没人哭，也没人说话。活下来的都盯着辣千秋，眼神变了。
不再是饿得发疯的残兵，而是等着下命令的兵。
“把尸体抬去西坡。”辣千秋说，“挖坑，别让野狗叼走。”
有人应了一声，去拖尸体。
“烧了校尉的帐。”他又说，“从今天起，这关归我们管。”
没人反对。
黑袍人靠在断墙边，低声问：“下一步？”
“收人。”辣千秋盯着西营那排石屋，“盐关原有三百守军，打散了也该藏了几个硬手。光靠这十七个新兵，守不住。”
“你想拉他们入伙？”
“他们不入伙，就得死。”辣千秋转身，朝关内走去，“传我命令，今晚设宴，全关 surviving 的人，一个不落，来中军院吃饭。”
黑袍人皱眉：“饭？你拿什么请？”
“盐。”辣千秋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布袋，抖了抖，两粒黑盐滚在掌心，“再找两个会跳舞的。”
天黑前，中军院扫干净了。三口大锅架在院中，锅里炖着肉，盐粒撒得比米还多。香味飘出去老远。
关里残存的赵兵陆续来了，一百多人，有老兵，也有民夫。他们站在院外，犹豫着不敢进。
“进去。”一个满脸胡茬的老兵被同伴推了一把，“有肉吃，还怕毒？”
他们鱼贯而入，按队列坐下。没人说话，只盯着锅。
辣千秋坐在主位，一身旧皮甲，腰上别着从校尉身上扒下的弯刀。他没动筷子，只等人都到齐。
“今晚不谈谁降谁。”他站起来，声音平平的，“只吃饭。吃饱了，明天再说以后。”
他一拍手。
两个女人从侧屋走出来，穿着褪色的舞裙，脸上扑了粉。她们是盐关里仅剩的舞姬，原本给校尉解闷用的。
乐声响起，是用破笛子和鼓皮凑的调。
舞姬开始跳。动作不精致，但够慢，够柔。她们绕着院子转圈，裙摆扫过地面，香粉从袖中洒出，混着烛火的热气，在空中飘散。
辣千秋不动声色，右手按在桌下，轻轻一捏。
藏在指甲缝里的粉末滑进酒杯，随即被他倒进锅边的汤碗。
香粉随风飘，混进呼吸里。
跳到第三圈，一个老兵突然抖了一下。
他原本靠在墙边，半闭着眼，可舞姬经过时，一缕粉雾钻进鼻腔，他猛地睁眼，喉咙动了动。
接着，他低头，肩膀开始颤。
有人注意到了：“老张？”
老张没应，抬手抹了把脸，手背上全是湿的。
又一个老兵抬头，盯着舞姬的背影，忽然喃喃：“我娘……也是这么走路的……”
声音不大，但院里一下子静了。
第三个、第西个……越来越多的人低头，有的咬嘴唇，有的攥拳头，有的首接把脸埋进膝盖。
一个年轻点的兵突然吼：“别跳了！”
舞姬吓了一跳，停下。
辣千秋却抬手：“继续。”
乐声再起，舞姬咬牙继续跳。香粉越撒越多，混着汤里的药气，在热风里翻滚。
老张突然站起来，声音发抖：“我……我想回家……”
没人笑他。
另一个老兵抹着脸说：“我儿子……还不知道我死没死……”
“我老家在漳南……三年没回了……”
辣千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我婆娘还在等我……她说等我回去给她买红头绳……”
哭声从角落蔓延开来，像潮水。一百多人，七八十人开始抽泣，有的跪在地上，有的抱着头，有的对着天喊亲人的名字。
辣千秋站起身，走到院子中央。
“你们想回家？”他问。
没人回答，只有哭声。
“回不去。”他说，“北线打得正凶，赵王把你们扔在这儿，粮不给，援不派，就让你们耗死。你们的家书，早被烧了。你们的名，早被勾了。”
他顿了顿。
“但我能带你们活。”
所有人慢慢抬头。
“我不问你们从前是谁的兵。”辣千秋声音沉下来，“我只问，你们还想不想活着回去？”
老张抹了把脸：“你……你能带我们走？”
“能。”辣千秋点头，“但得听我的。从今往后，没有赵兵，没有秦将，只有活着的人。”
“你凭什么让我们信你？”一个老兵站起来，脸上还有泪，但眼神硬了。
“凭这个。”辣千秋解开衣领，露出左肩。
一道烧伤的痕迹，像鹰嘴，深陷皮肉。
“鹰嘴坡，我带三十人守七天，秦军攻不下。后来粮尽，我烧寨突围，插赵旗诈降。你们校尉的头，是我砍的。这关，是我抢的。”
他盯着那老兵：“你信不信？”
那老兵没说话，慢慢跪了下来。
一个接一个，七十多人，全跪了。
辣千秋没让他们起来。
“今晚吃顿饱的。”他说，“明天，我们出关。”
“去哪？”有人问。
“往南。”辣千秋看着天，“秦军还在峡谷里，断粮西天了。他们比我们更饿。”
“你要……打秦军？”
“不打他们，就没人给我们粮。”辣千秋冷笑，“他们饿得啃皮带，我们有肉吃。他们想活，得拿命换。”
老张抬头：“你不怕他们反扑？”
“怕。”辣千秋说，“但我更怕你们不信我。”
他转身，走向那口炖肉的锅，掀开盖子，热气扑脸。
他抓起一把盐，全撒进去。
“吃吧。”他说，“吃饱了，才有力气杀人。”
半夜，辣千秋坐在关楼顶，左手小指己经黑到指节。他把袖子拉下来，没看。
黑袍人上来，低声说：“八十七人签了名，愿意跟你。”
“不够。”辣千秋说，“还得再试一次。”
“你还想用药？”
“不。”辣千秋摇头，“药只能让他们哭，不能让他们死战。得让他们看见希望。”
“什么希望？”
辣千秋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牌，上面刻着秦军补给图的残角。
“蒙毅的运粮队，三天后过青崖道。”他说，“我们劫了它，把粮分给这些人。谁抢到，谁拿走。”
“你不怕他们拿了粮就跑？”
“跑？”辣千秋笑了，“他们跑了，就得自己活。我给他们的，是队伍，是命。”
他站起身，看向南方。
“明天，让那两个舞姬再跳一次。这次，加三倍粉。”
黑袍人皱眉：“你不怕出事？”
“出事？”辣千秋活动了下手，小指发出轻微的咔声，“我早就出事了。”
他把铜牌塞回去，转身下楼。
风从关口吹进来，带着烧焦的味。
舞姬在楼下等着，手里捧着香粉盒。
辣千秋走过去，伸手。
舞姬把盒子递上。
他打开，里面是灰白色的粉，细得像雾。
他蘸了一点，抹在左手小指上。
黑色的皮肤碰到粉，突然抽搐了一下。
他没缩手，反而用力按了按。
粉渗进皮肉，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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