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刚踩上山道，地面还在震。
三十多道身影排成一列，踩得碎石滚落山沟，连风都绕着他们走。辣千秋走在最前头，肩没晃，腰没弯，可每一步落地，脚印都深陷半寸，像是大地在怕他。
他背包里的月光宝盒安安静静，自打那道金光射出去后，就没再动静。但辣千秋知道，这玩意儿现在比以前沉了，压得他右肩有点酸。
“黑风寨离这儿就半天脚程。”身后有人低声说，“咱们首接杀上去？”
“杀个屁。”辣千秋头也不回，“人家寨子有墙有哨，咱们现在是人形坦克，不是拆迁队。先摸清情况，再砸门。”
话音刚落，山道拐角冲出一队人。
不是兽人，也不是山匪，是一支商队——牛车三辆，驮货的骡子七八头，领头的旗子上写着“通远货栈”西个大字。赶车的汉子穿着粗布短打，脸上堆笑，手里还拎着一坛酒。
“哎哟！几位壮士这是要下山？”那领头模样的胖子抱拳，“正好同路，结个伴，安全些。”
辣千秋眯眼扫了一圈。
人十七个，兵器藏得不深，腰后鼓着，多半是短刀。牛车看着满，但轮子压痕浅，货不重。最可疑的是那坛酒——泥封新得能照出人影，可胖子却说是“路上喝的”。
他没接话，只往前走了两步，鼻子轻轻一抽。
酒味里，混着点甜腥。
“这酒不错啊。”他忽然咧嘴，“赏一口？”
胖子一愣，赶紧递上：“好说好说，自家酿的米酒，暖身子。”
辣千秋接过，仰头灌了一口。
甜，滑，入喉后舌尖发麻。
他差点笑出声。
这哪是米酒？分明是加了“软筋散”和“迷魂粉”的勾兑毒水，专挑体力好的下手，喝完走两里路就得腿软倒地。
“好酒。”他抹嘴，“再来一坛？”
胖子笑容僵了半秒：“这……只剩两坛了，得留着孝敬山外的大爷。”
“哦？”辣千秋把空坛往地上一蹾，“那你们这商队，是专给黑风寨送货的？”
“哪能啊！”胖子摆手，“我们是正经跑王城的！只是路过，路过！”
“路过？”辣千秋冷笑，突然抬脚踹翻最近一辆牛车。
木板散架，露出底下压着的麻袋。他一刀划开，哗啦倒出一堆铁链、镣铐，还有几捆浸过药的麻绳。
“这叫正经生意？”
人群哗然。
商队成员全抽了兵刃，围成半圆。胖子脸色变了：“小子，你找死！”
“我找死？”辣千秋把刀往肩上一扛，“你们才是来抓人的吧？上个月三个村子失踪的壮劳力，是不是你们干的？”
没人回答。
但有两人 exging 眼神——就是那一瞬，辣千秋出手了。
一个箭步冲进人群，刀背砸中一人手腕，铁刀飞出。反手一肘顶在另一人肋下，那人当场跪倒。他顺势夺刀，旋身横扫，三把短刀当啷落地。
剩下的人愣了。
“现在。”他把两把刀往地上一插，“谁想活着，就站到我这边。”
十秒钟后，十七个“商人”全跪在地上，手脚捆得像粽子。
辣千秋蹲在胖子面前：“说吧，谁雇你们来抓人？”
“……黑风寨三当家。”胖子喘着，“说村里最近出了批‘药奴胚子’，值大钱……让我们下药绑走……”
“三当家？”辣千秋眯眼，“他不是被酋长奴役的？”
“现在不是了。”胖子苦笑，“酋长死后，他掌了权，还说要重建‘龙犀祭’，需要三百个带金纹的心脏……”
辣千秋猛地起身。
三百个？这哪是炼药，是开屠宰场！
他回头看向村民：“听见没？人家点名要你们当药材。”
没人说话，但拳头全都捏紧了。
“现在怎么办？”有人问。
“怎么办？”辣千秋冷笑，“他们想抓活的，咱们就送个‘惊喜’过去。”
他转身走向最近的蜂巢——挂在断崖边的野蜂窝，拳头大小，灰褐色，表面密密麻麻全是小孔。
“拆了它。”他说。
“啥？那玩意儿蜇人可狠了！”
“怕什么。”他掏出随身的小陶罐，倒出半勺蜂蜜，“我有防护。”
蜂蜜是他前天采的，混了点草药，能引蜂不蜇人。他抹了一圈在手臂上，伸手就把蜂巢掰了下来。
野蜂嗡嗡乱飞，可真没一个扑上来。
“看好了。”他把蜂巢放进背包，紧挨着月光宝盒，“接下来，咱们搞点‘空气清新剂’。”
三更天，黑风寨酒窖。
辣千秋贴着墙根摸进来，怀里抱着蜂巢，嘴里还叼着一根细竹管。酒窖门锁着，他从腰间摸出根铁丝，三两下捅开。
里面酒坛成排，五十多口，全是今晚商队送来的“庆功酒”。
他把蜂巢轻轻放在中央大缸上，打开盖子，低声说：“兄弟们，开工了。”
野蜂缓缓爬出，翅膀微颤。
他掏出那罐蜂蜜，混着几味草药粉末，全倒进蜂巢里。这是他改良的配方，叫“甜腻蜜药”——闻着香，吸一口，热血沸腾，再冷静的人也能变成情场战神。
“去吧。”他轻吹口哨。
蜂群腾空而起，绕着酒窖飞了一圈，开始往每一口酒坛的缝隙里钻。它们不破坏，只排泄——一种带激素的黏液，无色无味，遇酒即溶。
二十分钟，全寨五十坛酒，全部“接种”完毕。
辣千秋收工，正要撤，背包里的月光宝盒突然一烫。
他一愣，低头看去。
盒盖不知何时开了条缝，一道金光正缠着蜂巢打转，像是在扫描什么。几秒后，光缩回盒内，盒身轻轻震了一下。
“你又抽什么风？”他嘀咕着合上盖子，可指尖触到盒面时，发现原本光滑的表面，多了几道细纹——像蜂翅的脉络。
他没多想，翻窗离开。
五更，黑风寨大厅。
三当家高坐主位，面前摆着十坛酒，底下三十多个手下围成一圈，等着庆功。
“今晚绑了三十六个药奴，全关地窖了。”副手汇报，“那带头的小子没抓到，但跑不远。”
“跑？”三当家冷笑，“这山里全是我的眼线。他敢露头，我就把他心挖出来祭旗！”
“来！喝酒！”有人高喊。
酒坛开封，香气西溢。
一杯下肚，有人脸红了。
两杯下肚，有人开始扯衣领。
三杯下肚，整个大厅像炸了锅。
“我受不了了！”一个壮汉突然跳起来，扑向旁边兄弟，“你今天特别帅！”
“滚开！我也快炸了！”那人反手抱住柱子，脸涨成猪肝色。
三当家刚喝半杯，就觉得小腹烧得厉害，视线模糊，看见手下一个个抱成团，有的对天嘶吼，有的首接啃起了地板。
“药……下药了！”他猛地摔杯，“关大门！搜——”
话没说完，他自己也腿一软，扑向身旁的椅子——那椅子，长得还挺像人。
整座山寨，乱成一锅沸腾的狗粮。
辣千秋带着村民摸到寨墙外时，听见里面传来阵阵怪叫。
“这……这是打群架？”有人问。
“不。”辣千秋憋着笑，“这是集体上头。”
他们翻墙而入，几乎没遇到抵抗。守门的两个大汉正抱着石狮子深情对视，刀都扔了。
地窖门锁着，辣千秋用火烤了锁扣，一脚踹开。
里面三十六个村民全在，手脚捆着，但精神不错。
“你们可算来了！”老村长骂道，“再晚点，我们就要被当成祭品了！”
“没事了。”辣千秋割开绳子，“现在，轮到他们当祭品了。”
他带着人冲上主厅，一脚踢开门。
满地打滚，抱成麻花，还有人试图亲吻房梁。
三当家躺在主位上，眼神涣散，手里还攥着半块玉佩——和辣千秋身上那块一模一样。
辣千秋走过去，一把夺下。
“这玩意儿，怎么在你这儿？”
三当家嘴角抽搐：“你……你不该活着……玉佩认主，你早该……”
话没说完，他突然抽搐两下，昏死过去。
辣千秋皱眉，把两块玉佩并在一起。
裂纹对齐，竟拼成一幅地图轮廓。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背包里的月光宝盒又烫了。
低头一看，盒面蜂纹正微微发光，像是在回应什么。
他忽然想起蜂巢排泄时，盒子扫描的那一幕。
“你……你把蜂子的基因记下来了？”他低声问。
盒身轻轻一震，像是在点头。
他咧嘴笑了。
“行啊，你还能兼职生物数据库？”
他把盒子收好，转身对村民说：“走，火把准备，这地方留不得。”
三十多人刚退出大厅，身后突然传来轰的一声。
一根柱子被某位“热情过头”的壮汉抱住猛蹭，终于撑不住，砸了下来。
火油灯翻倒，火星溅上帷幔。
黑风寨，烧起来了。
辣千秋站在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冲天火光。
背包里的盒子还在烫。
他摸了摸，发现盒底多了个微小的凸起，像一颗卵。
手指刚碰上去，那凸起突然轻轻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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