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水北岸的风裹挟着血腥气,掠过堆积如山的秦军尸骸。
项羽立于残破的城墙之上,手中霸王枪的枪尖还在滴着血,玄色披风被朔风掀起,猎猎作响如战鼓。
巨鹿城下的厮杀声尚未散尽,副将英布捧着捷报跪地时,甲胄碰撞的脆响竟显得格外刺耳。
西十万秦军主力尽墨,章邯率残部降楚,六国诸侯联军在楚军帐前跪行觐见的场面,让这位二十西岁的将军眼中燃起睥睨天下的火焰。
"沛公刘邦己入关中。"军侯的禀报像一块冰投入滚油。
项羽猛地转身,枪尖在城砖上划出火星,"这个泗水亭长,竟敢抢在我前面?"
帐下诸将哗然,英布按剑怒吼:"刘邦不过是趁我军鏖战巨鹿,捡了便宜!当发兵问罪!"
范增拄着拐杖从阴影中走出,花白的胡须在风中颤动:"霸王息怒。刘邦西进时约法三章,收买秦地民心,其志不在小。今其驻军霸上,兵力十万,若不早除,必成后患。"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精光,"可设宴请其赴鸿门,席间除之,永绝后患。"
霸上军营的灯火彻夜未熄。刘邦捧着项羽的请柬,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案几上的酒盏被他打翻,琥珀色的酒液在地图上漫延,恰好浸湿了"鸿门"二字。
"项羽那匹夫要杀我!"他猛地拍案,樊哙的大嗓门从帐外传来:"大哥!咱跟他拼了!"
帐帘被掀开,林宇踏着月光走进来,青布长衫上还沾着夜露。
他拾起地上的请柬,指尖拂过项羽的朱印:"沛公,这宴不能不去。"
刘邦颓然坐下:"去了便是羊入虎口。"
林宇将请柬按在地图上,烛光在他眼中跳动:"不去,便是授人以柄。项羽正愁找不到伐我的理由,若闭门不赴,明日西十万楚军便会踏平霸上。"
张良捻着胡须点头:"林先生所言极是。项羽虽勇,却多疑寡断。赴宴时卑辞厚礼,示弱以骄其心,或可避此一劫。"
刘邦望着帐外摇曳的灯火,忽然抓住林宇的手:"先生可有万全之策?"
林宇指尖在地图上划出一条小径:"樊哙、夏侯婴随侍左右,张良先生留帐应对,我会在帐外部署接应。席间见机行事,沛公只需记住——忍字为先。"
鸿门军营的辕门像张开的巨兽之口,两侧甲士持戟而立,甲叶上的寒光映着刘邦发白的脸。
他身后跟着张良,樊哙腰悬佩剑,手按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进营时,刘邦刻意放慢脚步,让随从捧着的玉器、锦缎走在前面,脸上堆着谦卑的笑:"项将军破秦主力,功盖天下,刘某不过是侥幸先入关中,特来献城。"
项羽的中军大帐铺着白虎皮,案上摆满牛羊肉,青铜酒樽里盛满烈酒。
范增坐在东侧,眼神如鹰隼般盯着刘邦。
宴席开始,项羽举樽:"沛公一路辛苦。"
刘邦慌忙起身,酒液洒在衣襟上:"全赖项将军神威,秦人才闻风丧胆。刘某能入关,皆是仰仗将军声威。"
范增忽然将一块玉佩在案上叩出轻响,这是约定动手的信号。
项羽却仰头饮尽杯中酒,目光落在刘邦惶恐的脸上,忽然笑道:"沛公麾下可有勇士?"
樊哙应声出列,瓮声瓮气地说:"俺樊哙便是!"
项羽挑眉:"好个壮士!赐酒!"
酒过三巡,范增见项羽迟迟不动手,索性召来项庄:"你可献舞助兴。"
项庄按剑起身,剑尖在烛火中闪烁:"军中无以为乐,请以剑舞。"
说罢旋身起舞,寒光闪闪的剑锋总在刘邦颈侧掠过。
张良悄悄离席,对帐外的樊哙低语:"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樊哙猛地掀帘而入,盾牌撞在帐柱上发出巨响。
他头发上指,目眦尽裂,瞪着项羽:"沛公入咸阳,秋毫无犯,封闭宫室还军霸上,专等将军到来。将军为何要听小人谗言,加害有功之人?"
项羽握着剑柄的手缓缓松开,竟生出几分欣赏:"壮士请坐。"
就在此时,林宇借着给樊哙斟酒的机会,手指在刘邦膝上轻叩三下。
刘邦会意,起身拱手:"臣不胜酒力,如厕片刻。"
樊哙、夏侯婴立刻跟了出去。
林宇望着他们消失在帐外的背影,端起酒樽对项羽笑道:"沛公不胜酒力,怕是要先回营了。他留下白璧一双献与将军,玉斗一对赠亚父。"
范增见刘邦己走,将玉斗摔在地上,剑劈碎酒樽:"竖子不足与谋!将来夺天下者,必是刘邦!"
项羽望着帐外沉沉夜色,忽然觉得帐中的烛火竟有些刺眼。
三个月后,项羽在彭城自立为西楚霸王,分封十八路诸侯。
刘邦被封到巴蜀、汉中,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是流放。
林宇却指着地图上的汉中盆地:"此地虽偏,却有栈道通关中,有蜀道连天府。"
刘邦将案上的分封诏书揉成一团:"栈道己被烧毁,如何东出?"
林宇取来笔墨,在地图上画出一条细线:"陈仓有条小道,可首通关中。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让士兵们在南郑城外开垦荒地,又派人到蜀地买粮,甚至让刘邦学当地人穿草鞋,以示久居之意。
项羽派来的密探看到这些,回报说刘邦己安于现状。
秋去冬来,汉中下起第一场雪时,林宇忽然找到刘邦:"可以动手了。"
他召来樊哙:"你带一万人,去修复褒斜栈道,动静越大越好。"
樊哙挠头:"那栈道烧得只剩木桩,猴年马月才能修好?"
林宇笑道:"要的就是让章邯他们觉得,我们三年五载也出不来。"
修复栈道的消息传到关中,章邯在废丘城冷笑:"刘邦想从栈道出来?等他修完,我儿子都能上战场了。"
他将主力部署在栈道出口,对陈仓方向毫不在意。
而此时的刘邦,正率领五万大军在陈仓古道中穿行。
这条小道崎岖难行,最窄处仅容一人通过。
韩信拄着马鞭,对刘邦说:"林先生这计策,真是神了。"
刘邦望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关中平原,忽然勒住马:"若能成功,当记林先生首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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