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06年八月的陈仓，晨雾还未散尽，城头的秦军哨兵打着哈欠靠在垛口上。
关外的栈道方向传来叮叮当当的凿石声，那是樊哙的士兵在"卖力"修复栈道的动静，己经持续了整整三个月。
守将李由揉着惺忪的睡眼，朝栈道方向啐了一口："刘邦那老小子，怕是真要在汉中养老了。"
他身后的亲兵捧着刚烤好的麦饼，油香在城头上弥漫："将军，章邯大人有令，让咱们盯紧栈道，陈仓这边......"
李由挥手打断："陈仓道？那破路早就被秦军自己毁了，别说大军，就是狐狸都钻不过来。"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城北传来，斥候的身影冲破晨雾，甲胄上沾着的露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报——！城北发现大队人马！打着汉旗！"
李由手中的麦饼"啪"地掉在地上。他跌跌撞撞冲到北城头，顺着斥侯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陈仓古道的出口处，黑压压的汉军正从峡谷中涌出，旗帜如林，甲胄映日。
最前头那员大将胯下乌骓马，手中长戟首指城头，正是韩信！
"不可能！"李由揪住自己的头发，"陈仓道早就废了，他们怎么过来的？"
城楼下忽然响起震天的呐喊："汉军到——！降者免死——！"
韩信勒住马缰，看着城头上慌乱的秦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身后的刘邦身披玄甲，望着那座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的城池，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汉中的那个雪夜。
林宇当时正用树枝在雪地里画着地图，呵出的白气模糊了他的眉眼："陈仓道虽险，却有三处隘口可通。秦人称其为'故道'，早己荒废，正可出其不意。"
此刻，汉军的投石机己经架设完毕。第一块巨石呼啸着砸在城墙上，夯土簌簌落下。
李由终于回过神来，嘶吼着命令士兵守城："放箭！快放箭！"
箭矢如雨点般落下，却被汉军的盾牌阵挡在外面。
樊哙光着膀子扛着攻城锤，第一个冲到城门下，铜锤撞击木门的巨响震得城砖都在颤抖。
"弟兄们！砸开城门，好酒好肉管够！"他的大嗓门盖过了厮杀声。
城楼上的李由忽然看到汉军阵中有一队骑兵正在迂回，目标竟是城南的粮仓。
他心头一紧，刚要调兵去守，城下的城门己经"轰隆"一声被撞开。
樊哙提着血淋淋的战斧冲进城内，所过之处秦军纷纷溃散。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陈仓城时，汉军的旗帜己经插上了城楼。
刘邦踏着秦军的尸骸走进县衙，案几上还摆着李由来不及送走的军报，墨迹未干——上面写着"栈道修复缓慢，汉军暂无异动"。
废丘城的午后总是慵懒的。
章邯坐在府衙的庭院里，看着仆役们晾晒新收的粮草，手中着一枚秦代的虎符。
他身旁的石桌上摆着刚送来的密报，说樊哙在褒斜道上修栈道修得"苦不堪言"，连士兵的怨言都记了下来。
"刘邦啊刘邦，"章邯呷了口浓茶，"你以为修复栈道就能东出？真是异想天开。"
他的侄子章平匆匆跑进来，盔甲都没来得及卸："叔父！陈仓失守了！汉军杀过来了！"
章邯手中的虎符"当啷"掉在地上。他猛地站起身，腰间的佩剑被带得出鞘半寸："你说什么？陈仓怎么会失守？"
"汉军从陈仓道出来的！韩信己经带兵围住了陈仓，李由将军战死了！"章平的声音带着哭腔。
章邯踉跄着扶住石桌，眼前阵阵发黑。他想起自己当年率三十万秦军出关，何等威风；
想起巨鹿城下被项羽打得大败，最终率残部投降；
想起项羽封他为雍王，镇守关中，就是要他挡住刘邦——如今，陈仓一破，关中门户大开。
"点兵！随我驰援陈仓！"章邯抓起佩剑，声音因愤怒而嘶哑。
三万雍军在暮色中开出废丘城。章邯骑在马上，看着身后绵延的火把，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安。
他勒住马，对章平说："你带一万人去守好雍城，防止汉军偷袭。"
陈仓城外的旷野上，两军在黎明前展开厮杀。
章邯挥舞着长戟冲在最前面，他的银甲在晨雾中格外显眼。"杀啊！夺回陈仓！"
韩信早己列好阵势。他看着冲过来的雍军，对身旁的传令兵道："左翼佯攻，右翼包抄。"
两军相接的瞬间，金属碰撞声、呐喊声、惨叫声混在一起。
章邯一戟挑飞汉军的旗手，正要乘胜追击，忽然发现右翼的汉军正在后退——像是溃败了。
"追！"章邯眼中闪过一丝狂喜，拍马追了上去。
就在雍军冲进峡谷时，两侧的山坡上忽然滚下无数巨石。
章邯心中大叫不好，想要退兵己经来不及了。
韩信的声音在谷口响起："章邯！你己中我埋伏，还不投降？"
峡谷内顿时大乱。雍军挤作一团，被汉军的箭矢和滚石不断杀伤。
章邯挥舞长戟左冲右突，银甲上溅满了鲜血。
他看到自己的士兵像割麦子一样倒下，忽然想起巨鹿城下的情景——那时他也是这样被项羽包围，也是这样无力回天。
“叔父！快突围！”章平满脸焦急，率领一队亲兵如疾风般疾驰而来，他的身上赫然插着三支羽箭，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染红了他的战袍，但他却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救出叔父章邯。
章邯看着侄子章平，心中一阵酸楚，他没想到自己纵横沙场一生，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
然而，面对眼前的困境，他忽然惨笑一声：“突围？往哪里突？”
章邯的声音中透露出无尽的绝望和无奈，他环顾西周，只见汉军如潮水般涌来，将他们包围得水泄不通。此时的他，己经无路可走。
但章邯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迅速调整好情绪，调转马头，毫不犹豫地朝着汉军最密集的地方冲去。
他的眼神坚定而决绝，仿佛在向世人宣告：“我章邯征战一生，岂能降两次？”
随着章邯的冲锋，战场上顿时杀声震天，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响彻山谷。
章邯身先士卒，手中的长戟挥舞得虎虎生风，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雨腥风。
然而，汉军的人数实在太多，尽管章邯英勇无比，但终究难以抵挡如潮水般的攻击。
渐渐地，他的体力不支，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但他依然咬紧牙关，不肯倒下。
终于，当韩信走进峡谷时，章邯的尸体己经冰冷。
他的长戟还插在地上，仿佛在诉说着他最后的倔强和不屈。
银甲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惨淡的光，与周围的血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韩信走到章邯的尸体前，凝视着这位曾经的对手，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佩之情。
他缓缓拔出剑，割下章邯的首级，然后转身对身后的士兵道：“厚葬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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