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属院的葡萄架下，暑气被浓密的叶子筛成斑驳的光点。张大妈搬了个小马扎，往人群最中间一坐，蒲扇摇得“呼嗒”响，眼神却像雷达似的在晾衣区扫来扫去——沈惊鸿刚抱着顾屿从幼儿园回来，正蹲在石凳旁给孩子擦汗，侧脸在阳光下柔和得像幅画。
“啧，你们瞧，”张大妈突然压低声音，蒲扇往沈惊鸿那边一指，“这才来多久啊，就跟顾队走那么近了。昨天我亲眼看见，顾队在楼下帮她抬婴儿车呢，那叫一个殷勤。”
旁边织毛衣的李嫂抬头瞟了一眼，笑着打圆场：“顾队本来就心细，上次我家老张崴了脚，也是他给送的医务室。”
“那能一样吗？”张大妈立刻拔高嗓门，故意让周围纳凉的人都听见，“李嫂你是不知道，前天晾衣绳断了，顾队愣是站在那儿帮沈惊鸿扶了半小时床单！一个大男人，对着个寡妇忙前忙后，不是有心思是什么？”
这话像颗石子扔进水里，立刻激起一圈涟漪。几个平时就爱嚼舌根的军属凑了过来，眼神里带着探究：
“真的假的？顾队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我昨儿也见着了，顾队给那孩子买了糖葫芦，手把手教他拿，亲爹也不过这样吧？”
“说起来，她男人到底在哪儿啊？来了这么久，也没见寄过信打过电话……”
张大妈听着这些附和，嘴角撇得更高了，蒲扇往腿上一拍：“我看呐，她那男人八成是没了！一个年轻寡妇带着孩子，在军属院晃悠，不就是想找个靠山？顾队是什么人物？正团级干部，前途无量，她能不动心思？我可听说了，她天天往办公楼那边瞅，指不定就是在等顾队呢！”
“张淑芬！”王奶奶拄着拐杖从树后走出来，脸色沉得能滴出水，“你这话要是让顾队听见，看他不治你个造谣惑众！小沈踏踏实实过日子，哪点碍着你了？”
“我造谣？”张大妈梗着脖子站起来，蒲扇差点戳到王奶奶脸上，“王婆子你别护着她！她要是清白，能让顾队对她另眼相看？我看她就是想攀高枝，借孩子上位！”
争吵声引来了更多人，连刚从训练场回来的赵峰都被惊动了。他皱着眉挤进来，正好听见张大妈最后那句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张大妈，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顾队是军人，沈小姐是军属，互帮互助是应该的，到你嘴里怎么就变味了？”
“赵参谋你是不知道……”张大妈还想辩解，被赵峰冷冷打断：
“我什么都知道。顾队帮军属抬东西、看孩子，是体恤下属；沈小姐独自带孩子，从没给部队添过麻烦。你要是再散播谣言，我现在就去纪检委反映，让他们查查你这张嘴是不是该清净清净！”
张大妈被他怼得脸色发白，却还嘴硬：“我说的是实话……”
“实话？”赵峰哼了一声，“上次你说李参谋是好人，结果呢？人家在服务社跟人打架的事全院都知道。你这眼睛，怕不是早就花了。”
周围响起一阵低低的哄笑，张大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狠狠瞪了赵峰一眼，拎着小马扎灰溜溜地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回头剜了沈惊鸿的方向一眼。
葡萄架下渐渐安静下来，李嫂拉着王奶奶小声说：“张淑芬就是嫉妒，上次被小沈怼了，一首记恨着呢。”
王奶奶叹了口气，看向不远处的沈惊鸿——她似乎什么都没听见，正低头给顾屿系鞋带，手指轻轻拢着孩子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动作温柔得像没被刚才的闹剧惊扰。
可只有沈惊鸿自己知道，后背的汗早就浸湿了衣料。
她听得清清楚楚。
张大妈的话像根毒刺，扎得她心口发疼。她不怕别人说她，却怕这些话传到顾晏辰耳朵里，让他本就怀疑的心思更添一层隔阂。
更怕……顾屿听见。
“妈妈，我们回家吧。”顾屿扯了扯她的衣角，小脸上带着不安，“那个奶奶又在说你坏话了。”
“别理她。”沈惊鸿蹲下来，摸了摸儿子的头，强挤出一个笑，“她是因为自己心里不舒坦，才想让别人也不痛快。我们不理她，她就没辙了。”
顾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还是往她怀里缩了缩：“我怕……”
“不怕，妈妈在。”沈惊鸿抱起他，转身往家走。路过办公楼时，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三楼的窗户开着，顾晏辰的身影正站在窗边，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
西目相对的瞬间，沈惊鸿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加快了脚步。
她不知道，顾晏辰其实早就站在窗边，把葡萄架下的争吵听得一清二楚。
他看着沈惊鸿抱着孩子匆匆离去的背影，又想起张大妈那张刻薄的脸，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凝成冰。
造谣？攀高枝？
他拿起桌上的文件，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看来，是时候让某些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
窗外的风卷起几片落叶，像在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
(http://www.220book.com/book/UT5O/)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