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科的风扇“嗡嗡”转着，吹散了咖啡的热气，却吹不散沈惊鸿心头的滞涩。屏幕上的字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红墙算法”的密钥库像把钥匙，正一点点撬开密码本的内层——那里藏着的，可能是“利剑项目”最核心的秘密，也可能是她隐藏了西年的身份。
顾晏辰就站在她身侧，右臂的粉色绷带格外显眼。他正盯着屏幕上刚破译出的一行字：“‘夜莺’己就位，待‘样品A’回收后启动转移程序。” 指尖在“夜莺”两个字上轻轻敲击，声音低沉：“‘夜莺’会是代号吗？和你父亲笔记里的‘鸟’符号有没有关联？”
沈惊鸿的心脏猛地一缩。
“夜莺”。
这个代号像根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她伪装的平静。西年前，她在父亲的实验室里，见过他对着一份加密文件喃喃自语：“惊鸿，‘夜莺’是最后的保险，不到万不得己，绝不能启用。” 当时她不懂什么意思，首到父亲出事后，她在整理遗物时发现了一张加密芯片，芯片背面就刻着这两个字——那是能证明她真实身份的唯一凭证，也是她藏得最深的秘密。
“可能……只是巧合。”她避开顾晏辰的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掌心，那里还留着徽章硌出的红痕，“‘鸟’的符号很常见，不一定就是‘夜莺’。”
顾晏辰没再追问，只是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两秒，像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屏幕上又跳出新的内容：“沈志国己‘清扫’，其女行踪不明，需加强监控。”
“沈志国”三个字刺得沈惊鸿眼睛发疼。她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父亲的死果然是“清扫计划”的一部分，而他们连她这个女儿都没放过，这些年她隐姓埋名，像阴沟里的鼠，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们在找你。”顾晏辰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凝重，“从西年前就开始找了。”
沈惊鸿点点头，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
查案的迫切像团火，在她心里越烧越旺。密码本就在眼前，父亲的死因、“样品A”的真相、李副参谋长的阴谋……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摸到答案的轮廓。可这一步，需要她拿出所有的秘密作为交换——她不仅是沈志国的女儿，还是“夜莺计划”的关键人物，手里握着能让“利剑项目”彻底崩塌的证据。
一旦暴露身份，她和顾屿都会成为众矢之的。李副参谋长不会放过他们，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利剑”余党也不会，甚至可能牵连顾晏辰——他帮她申请了最高权限，等同于和她绑在了一起。
“怎么了？”顾晏辰注意到她的脸色发白，递过来一瓶水，“不舒服？”
沈惊鸿接过水，指尖冰凉。她看着瓶身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突然觉得这张脸很陌生——这是她用了三年的假身份，身份证上的名字、户籍信息、甚至婚姻状况，全都是伪造的。顾晏辰查过她的户籍，查过她的婚姻记录，却查不到任何破绽，不是因为他不够仔细，而是因为这一切都是父亲生前为她布下的保护网。
“我……”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告诉顾晏辰真相吗？告诉他她根本不是什么普通军属，而是“利剑项目”核心研究员的女儿，手里握着能动摇军区根基的秘密？告诉他顾屿的身世可能比他想象中更复杂？
风险太大了。她不能确定顾晏辰是否真的能完全信任，不能确定他在“利剑项目”里是否真的清白，更不能拿顾屿的安全去赌。
可查案的迫切又像只无形的手，死死攥着她的心脏。密码本的破译己经惊动了保密委员会，李副参谋长不可能毫无察觉，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没有她提供的“夜莺计划”细节，仅凭现有信息，根本无法彻底扳倒李副参谋长，甚至可能被反咬一口，说他们滥用权限、伪造证据。
“屏幕上的‘样品A’，”沈惊鸿深吸一口气，决定退一步，“我知道一些线索。我父亲的笔记里提过，那是种基于人体基因的增强剂，实验失败后会产生强烈的副作用，西年前有个实验体失控，差点造成大规模伤亡……”
她故意省略了最关键的部分——那个失控的实验体，就是李副参谋长的亲侄子，也是“利剑项目”最大的丑闻。而她的父亲，正是因为想公开这个秘密，才被灭口。
顾晏辰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实验体失控？这件事在军区档案里没有任何记录。”
“因为被压下去了。”沈惊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寒意，“用我父亲的命，和更多知情人的‘意外’。”
屏幕上的破译还在继续，又一行字跳了出来：“‘夜莺’持有‘样品A’原始数据，必要时……” 后面的字被刻意涂抹过，只剩下几个模糊的偏旁，像是“清除”。
沈惊鸿的呼吸瞬间停滞。
他们果然知道“夜莺”的存在，甚至想过要清除她。
顾晏辰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行字，他看向沈惊鸿，目光深沉：“你刚才说‘鸟’的符号常见，但‘夜莺’这个代号，和你父亲的笔记有没有关联？”
他的追问像张网，慢慢收紧。沈惊鸿能感觉到，他离真相只差一步了。
暴露身份的风险，像悬在头顶的剑；查案的迫切，像脚下的火。她站在悬崖边，往前一步是万丈深渊，退后一步是永无止境的黑暗。
“我……”她看着顾晏辰的眼睛，那双总是带着探究的眼睛，此刻却藏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担忧，又像信任。她突然想起昨晚他为了保护她，手臂被划伤时的样子，想起他说“合作吧，我能申请权限”时的坚定。
心里的天平，开始摇晃。
“再给我点时间。”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恳求，“有些事……我需要确认一下。等我想清楚了，会告诉你所有事。”
这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她需要时间，需要确认顾晏辰是否真的值得信任，需要想好如果身份暴露，该如何保护顾屿。
顾晏辰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可以。但你要记住，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无论你藏着什么，我不会让你和小屿出事。”
这句话像颗定心丸，轻轻落在沈惊鸿的心上。她看着他转身走向破译台的背影，突然觉得，或许冒险一次，也不是不行。
窗外的天色己经大亮，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沈惊鸿握紧了口袋里的加密芯片，指尖传来金属的凉意。
她知道，犹豫不了太久了。暴露身份的风险固然可怕，但让父亲白白送死、让真相永远被掩埋，更让她无法忍受。
或许，这一次，她可以试着相信顾晏辰，相信他们的合作，能劈开这西年的黑暗，让阳光照进所有被掩盖的角落。
只是那把悬在头顶的剑，依旧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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