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科的空气里飘着咖啡和电子元件混合的味道，凌晨五点的微光从百叶窗缝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细长的光带，像等待被揭开的谜题。沈惊鸿坐在角落的折叠椅上，手里捏着父亲留下的那枚鹰徽徽章，指尖反复着磨损的边角——徽章背面刻着个极小的“志”字，是父亲的名字缩写，也是她坚持查下去的全部理由。
屏幕上的进度条缓慢爬行，显示“密钥库同步中，预计剩余45分钟”。小张和技术科的人都在埋头调试设备，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像在为即将到来的真相倒计时。顾晏辰站在窗前，望着远处训练场的轮廓，右臂上的绷带在晨光里泛着浅粉，小熊图案被绷紧的肌肉扯得有点变形。
“在想什么？”他突然开口，声音打破了沉默。
沈惊鸿抬起头，把徽章攥紧在手心：“在想我父亲。他总说，‘利剑’是把双刃剑，能保护人，也能伤到人。现在看来，他说得对。”
顾晏辰转过身，目光落在她攥紧的手上。那枚徽章的边角硌着她的掌心，像她心里那道从未愈合的疤。“你父亲的事，我查过事故报告，确实有很多疑点。”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比如爆炸时间比预计早了十七分钟，现场发现的脚印不止你父亲一个，还有……王干事的签名，和他平时的笔迹偏差太大。”
这些细节，沈惊鸿在父亲的笔记里见过零星记录，却没想到顾晏辰也查得这么细。她抬眼看他，晨光落在他眼底，映出些微的红血丝，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坦诚。
“但我一个人查，太慢了。”她低声说，语气里带着点疲惫，“王干事、刘建军、李副参谋长……他们像一张网，我每次刚抓住一根线，就被另一根缠住。”
“所以，合作吧。”
顾晏辰的声音很轻，却像颗石子投进沈惊鸿心里，激起层层涟漪。他看着她愣住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你手里有你父亲的笔记，熟悉‘利剑’的符号系统；我能调动部队的资源，申请你拿不到的权限。我们联手，比各自为战快得多。”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徽章上，语气沉了沉：“你需要的军区档案权限，加密系统的破译权限，甚至是西年前‘利剑’项目的封存资料……只要是查案需要，我都能申请。”
沈惊鸿的心跳漏了一拍。
权限。这两个字像道坎，横在她面前西年了。她查父亲的档案被拒，查仓库C区的记录被拦，甚至连“利剑项目”的公开报道都找不到几条——没有权限，她就像在迷宫里瞎撞，永远碰不到真相的门。
可合作，意味着要把顾晏辰拉进这场危险的漩涡。李副参谋长在军区经营多年，顾晏辰公开和她联手，等于把自己摆在了对方的对立面，甚至可能影响他的前途，他的安全。
“你不必这样。”她避开他的目光，指尖的徽章硌得手心发疼，“这是我的家事，不该连累你。”
“不是连累。”顾晏辰的声音很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利剑项目’的疑点，西年前的事故，甚至王干事这些人的所作所为，都和部队有关，查清真相，是我的职责。”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更何况，我不希望看到你和小屿再陷入危险。”
提到顾屿，沈惊鸿的防线彻底松动了。她想起孩子发烧时通红的小脸，想起昨晚黑衣人挥刀时的寒光，想起自己无数个抱着孩子躲在窗帘后发抖的夜晚——她确实撑得太累了。
“你就不怕……我利用你的权限，查别的事？”她低声问，语气里带着最后的防备。
顾晏辰笑了，是那种极淡的、却很真实的笑：“你要是想害我，昨晚就不会提醒我小心黑衣人手里的刀了。”他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绷带，“这伤，算我们合作的投名状。”
沈惊鸿看着那道缠着粉色绷带的伤口，突然觉得眼眶发烫。她捏着徽章的手指慢慢松开，露出背面那个“志”字，在晨光里闪着微光。
“好。”她听到自己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们合作。”
顾晏辰的眼底瞬间亮起一道光，像夜空被点燃的星火。他伸出没受伤的左手：“合作愉快。”
沈惊鸿犹豫了一下，终于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他的掌心很暖，带着常年握枪的薄茧，却意外地让人安心。两人的指尖相触的瞬间，都想起了昨晚包扎伤口时的慌乱，只是这一次，没有躲闪，只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在空气里慢慢蔓延。
“密钥库同步完成！”小张的喊声突然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可以开始内层破译了！”
顾晏辰和沈惊鸿同时松开手，看向屏幕。技术科的人己经开始输入指令，屏幕上的乱码正在一点点重组，像被拨开的迷雾，露出真相的轮廓。
“走吧。”顾晏辰站起身，朝破译台走去，“看看李副参谋长的密码本里，藏着什么秘密。”
沈惊鸿跟在他身后，握紧了手里的徽章。晨光越发明媚，透过百叶窗照在两人身上，投下两道并肩的影子，在地板上慢慢拉长——像两条终于交汇的路，朝着同一个方向，坚定地延伸下去。
她知道，合作只是开始，前路一定还有更多的危险和谎言。但此刻，看着身边那个挺拔的背影，听着他沉稳的脚步声，沈惊鸿突然觉得，那些曾经让她恐惧的黑暗，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至少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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