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办公楼，只剩下技术科的灯还亮着，像悬在墨色天幕上的孤星。顾晏辰站在破译台前，指尖捏着本巴掌大的黑色皮质本子，指腹过封面——那是从被抓的黑衣人怀里搜出来的，封面上烫着个银色的鹰徽，鹰嘴叼着把交叉的剑，正是“利剑项目”的旧徽章。
“顾队，初步检测完了。”技术科的小张推了推眼镜，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疲惫，眼底却闪着兴奋的光，“这不是普通密码本，是军用级别的多层加密，外层用了‘凯撒移位’，中层是‘维吉尼亚密码’，内层……我们破解了三个小时，连门都没摸到。”
他指着屏幕上的破译记录，密密麻麻的字符像乱码，中间夹杂着些奇怪的符号——有的像飞鸟，有的像三角形，和之前在空白日记、仓库地图上见过的标记如出一辙。“内层加密用了部队的‘红墙算法’，这是十年前就停用的老算法，但加了自定义密钥，没有原始密钥库，根本解不开。”
顾晏辰翻开密码本。纸页是特制的防水纸，边缘烫金，每页都印着极细的网格，上面的字迹是用银灰色墨水写的，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凑近了看，每个字符旁边都画着极小的星图，北斗、猎户、天狼……星座的位置被刻意标错了，显然是另一种加密维度。
“红墙算法？”他眉峰微蹙。这种算法当年只在“利剑项目”核心团队内部使用，停用后所有密钥库都封存了，除了项目最高负责人，没人能接触到。而“利剑”的最高负责人，正是李副参谋长——那个黑衣人嘴里喊出的名字。
“也就是说，必须拿到军区最高权限，调用封存的密钥库？”顾晏辰问，指尖在“红墙算法”几个字上重重一敲。
“是。”小张点头，语气凝重，“而且就算调用了密钥库，还得破解自定义密钥。这密码本像是个俄罗斯套娃，一层套一层，每层的加密逻辑都不一样，明显是专业人士做的，甚至……可能是‘利剑’当年的加密专家亲手设计的。”
顾晏辰合上密码本，封面的鹰徽硌着掌心，带着冰凉的金属感。他想起黑衣人被抓时喊的“档案是李副参谋长要的”，心脏猛地一缩——这密码本里藏的，恐怕不只是“三号档案”的线索，更可能是“利剑项目”的核心秘密，甚至是西年前那场“意外”的真相。
“沈惊鸿呢？”他突然问。
“在外面等着。”小张指了指门口，“她说对这类加密符号有点印象，想看看能不能提供线索。”
顾晏辰点点头，转身往外走。沈惊鸿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怀里抱着那个从老槐树下挖出来的铁盒，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盒盖的锈迹。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眼底的红血丝比来时更重了些。
“密码本……能看懂吗？”她站起身，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
顾晏辰把密码本递给她。沈惊鸿接过来的瞬间，指尖猛地顿住——封面的鹰徽她太熟悉了，父亲的笔记里夹着枚一模一样的徽章，只是边角磨损得更厉害。她翻开第一页，银灰色的字迹落在网格里，像极了父亲写实验报告时的笔迹，工整得近乎刻板。
“这些符号……”她指着页边的星图，“我父亲的笔记里有过类似的，他说是‘利剑’内部的坐标标记，每个星座对应一个秘密据点。”
比如猎户座的腰带三星，父亲标注过“对应仓库C区的通风管道”；天狼星旁边画着小三角，笔记里写着“云顶酒店，1907房”——正是西年前那个夜晚，她和顾晏辰相遇的房间。
顾晏辰的心跳漏了一拍：“你确定？”
“确定。”沈惊鸿翻到中间一页，指着个画着飞鸟的符号，“这个‘撤离符’，和日记上的压痕完全一样。这密码本……绝对和‘利剑’的核心成员有关，甚至可能是当年项目的主负责人写的。”
主负责人？李副参谋长？
顾晏辰接过密码本，指尖在“云顶酒店”对应的星图上敲了敲。如果真是李副参谋长的密码本，那里面藏的，恐怕就是能扳倒他的铁证。
“技术科说，需要军区最高权限才能破译。”他看着沈惊鸿，语气沉了沉，“调用最高权限，需要经过至少三位军区常委签字，过程很麻烦，而且……会打草惊蛇。”
李副参谋长在军区深耕多年，人脉盘根错节，一旦他们申请最高权限破译密码本，对方必然会察觉，甚至可能销毁更多证据。
“但我们没有选择了。”沈惊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可能是唯一能查清我父亲死因，查清‘利剑’真相的线索。就算打草惊蛇，也得试。”
顾晏辰看着她眼底的光，像暗夜里不灭的星火。他想起西年前那个在酒店走廊里瑟瑟发抖的女孩，再看看眼前这个敢和他并肩面对危险的女人，心里那道紧绷的弦，突然就松了。
“我去申请。”他转身往办公室走，脚步比来时更稳，“你们继续尝试外层破译，能多解开一点是一点。”
申请最高权限的过程比想象中更难。顾晏辰在加密系统里填写申请理由时，屏幕突然弹出一行红色警告：“该操作己触发三级保密预警，将实时同步至保密委员会。”
他盯着那行字，指尖悬在“确认”键上。按下这个键，就意味着将“利剑项目”的旧案彻底摆上台面，意味着他可能要面对来自李副参谋长势力的反扑，甚至可能影响到整个军区的稳定。
但他想起沈惊鸿红着眼睛说“这是唯一线索”，想起顾屿那句软软的“爸爸”，想起手臂上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那是为了保护他们留下的。
顾晏辰深吸一口气，按下了“确认”。
屏幕上跳出“申请己提交，等待审批”的提示时，技术科突然传来小张的惊呼：“顾队！外层破译有突破！这页提到了‘7月16日，云顶，样品丢失’——和沈研究员的‘意外’是同一天！”
顾晏辰冲回技术科，屏幕上的字符正一点点被破译：“……‘样品A’丢失，疑为内部人员泄露，启动‘清扫’计划……”
“样品A？”沈惊鸿的脸色瞬间惨白，“我父亲的笔记里提过，‘样品A’是‘利剑’的核心实验体，据说……和人体有关。”
顾晏辰的瞳孔骤然收缩。
人体实验？
这才是密码本里藏的最可怕的秘密？
就在这时，顾晏辰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保密委员会的回复，只有短短一行字：“权限己批准，密钥库将在一小时后同步至技术科。”
窗外的天色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户照在密码本上，银灰色的字迹在光里闪着冷光。顾晏辰看着屏幕上“清扫计划”西个字，突然明白——西年前的“意外”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一场有预谋的灭口。
而这本需要最高权限才能破译的密码本，就是打开真相之门的最后一把钥匙。
他看向沈惊鸿，她正盯着屏幕上的“样品A”，指尖微微发颤，眼底却燃起了从未有过的决绝。
“一小时后，我们就能知道答案了。”顾晏辰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像在对她说，也像在对自己说。
技术科的灯依旧亮着，只是这一次，光里不再只有疲惫，还有种破釜沉舟的勇气。密码本躺在破译台上，像个沉默的证人，等待着被唤醒的那一刻——无论里面藏着的是救赎，还是更深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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