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像块浸透了墨的绒布，沉沉压在军属院的屋顶上。行动组刚从城东废弃工厂回来，虽然没能抓到“海蛇”——那家伙像泥鳅一样滑，提前收到风声跑了，但搜出了他和境外势力交易的加密硬盘，也算有不小的收获。
林薇薇抱着硬盘回技术科连夜破译，赵峰被顾晏辰打发去给王奶奶还酱油，顺便打探有没有陌生人在附近晃悠。技术科的灯还亮着，像悬在暗夜里的星，而军属院的小路上，只剩下顾晏辰和沈惊鸿两个人。
路灯的光晕在地上铺开，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在脚边交叠。沈惊鸿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军靴踩在石板上发出“笃笃”的轻响，刚经历过行动的紧张还没完全褪去，脸颊泛着点薄红。
“加密硬盘里的内容，估计明天早上能有结果。”顾晏辰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右臂的粉色绷带被夜风吹得轻轻晃动，“‘海蛇’跑了，但他肯定还会回来找剩下的证据，我们得盯紧点。”
“嗯。”沈惊鸿点头，心里却在想刚才行动时的惊险——她差点被工厂里的暗绳绊倒，是顾晏辰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掌心的温度透过作训服传过来，烫得她心跳漏了半拍。
走到二单元门口，沈惊鸿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顾晏辰：“今天……谢谢你。” 谢谢他在暗绳勒过来时挡在她身前，谢谢他在她解读符号时无条件的信任，谢谢他把最危险的位置留给自己。
顾晏辰看着她，路灯的光落在她脸上，把她眼底的感激照得清清楚楚。他想说“不用谢”，想说“这是我该做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硬盘破译后，可能会有更危险的事。李副参谋长被逼到这份上，说不定会狗急跳墙。”
“我知道。”沈惊鸿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但我不会退缩的。我父亲等了西年，我不能再等了。”
顾晏辰没再说什么。他知道她的脾气，看似温和，骨子里却藏着股执拗，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就像她坚持查父亲的死因，坚持保护顾屿，坚持……选择相信他。
夜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过脚边。沈惊鸿拢了拢外套，轻声说：“我上去了，小屿可能醒了。”
“好。”顾晏辰点头，看着她转身往楼道里走。
她的背影在路灯下显得有些单薄，努力奋斗的小萌新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作训服的轮廓勾勒出纤细却挺拔的线条，步伐不快，却很稳，像株在风雨里也不肯弯腰的白杨树。走到楼道门口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冲他笑了笑，眼角的梨涡在夜色里闪着微光：“你也早点休息，伤口别碰水。”
“嗯。”顾晏辰应着，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的阴影里。
楼道的灯亮了，又在几秒后熄灭，像颗短暂亮起的星。顾晏辰还站在路灯下，没动。晚风带着老槐树的清香，拂过他的脸颊，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却比不上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点担忧，有点牵挂，还有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不舍。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抱着发烧的孩子站在雨里，眼神警惕得像只受惊的鹿；想起她被孩子喊“爸爸”时慌乱的样子；想起她为他包扎伤口时，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同时的僵硬；想起他们第一次联手分析线索时，那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这一路，从试探到防备，从合作到并肩，好像走了很久，又好像只是转眼的事。
楼上传来顾屿模糊的喊声：“妈妈！” 接着是沈惊鸿温柔的回应，声音隔着夜色传下来，带着点烟火气的暖意。
顾晏辰抬手摸了摸右臂的绷带，那里还缠着她亲手系的结，歪歪扭扭的，却异常牢固。他看着三楼那扇亮起来的窗户，灯光透过纱帘，在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像个安稳的小窝。
“小心。”
他对着空荡荡的楼道口，低声说了两个字。声音很轻，被风吹得散了些，却带着他能给的所有郑重。
无论是接下来的查案，还是隐藏在暗处的危险，他都希望她能小心，能平安。
顾晏辰转身往自己的住处走，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军靴踩在石板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远处技术科的灯还亮着，像在预示着未完待续的故事。
第一卷的篇章，似乎就在这声“小心”里，悄然画上了句点。但他知道，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关于“利剑”的真相，关于顾屿的身世，关于他和她之间那些尚未说出口的情愫，都还在前方的夜色里，等着被一一揭开。
夜风更柔了，带着军属院特有的安宁，拂过每一盏亮着的灯，每一扇紧闭的窗，也拂过那个刚刚转身的背影，和那句藏在风里的“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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