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弹衣的卡扣“咔哒”扣上时，沈惊鸿的指尖微微发颤。顾晏辰的气息就在耳边，带着淡淡的松木香，和西年前那个夜晚一模一样，让她有些恍惚。
“在想什么？”顾晏辰的声音低沉，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
沈惊鸿摇摇头，避开他的视线：“没什么，在想码头的行动细节。”
她转身想往技术科走，手腕却被他轻轻攥住。他的掌心温热，带着薄茧，力道不重，却让她无法挣脱。
“沈惊鸿。”顾晏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回避的认真，“西年前的云顶酒店，你是不是故意接近我？”
这句话像块石头，猝不及防砸进沈惊鸿心里，激起千层浪。她猛地抬头看他，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质疑，只有一种探究，和一丝她看不懂的紧张。
夜风从窗户钻进来，掀起她额前的碎发，也吹乱了她的心跳。
她该怎么说？说她是走投无路才闯进他的房间？说她早就知道他是谁，故意用父亲的关系博取他的同情？说她留下那枚徽章，就是算准了他会追查下去？
这些话，每一句都带着算计，像在亵渎西年前那个夜晚他伸出的援手。
“我……”沈惊鸿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指尖冰凉。
顾晏辰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带着点自嘲，又有点释然：“我就知道。”
他松开她的手腕，指尖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你父亲的笔记里，夹着我的资料，照片、军衔、甚至我执行过的任务代号，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不可能不知道我是谁，更不可能‘慌不择路’地闯进我的房间。”
沈惊鸿的脸瞬间白了。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没想到他早就从父亲的笔记里发现了端倪。
“对不起。”她低下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那时候我太害怕了，李副参谋长的人追得太紧，我……我只能想到你。”
她抬起头，眼底泛着水光：“我知道这样很卑鄙，利用你的信任，甚至……利用你对我父亲的尊重。但我没有别的办法，硬盘里的证据太重要了，我不能让它落在坏人手里。”
那天晚上，她不仅知道他是顾晏辰，还知道他正在秘密调查“利剑项目”的疑点。父亲的笔记里写着：“晏辰正首，可托大事。” 所以她才敢赌，赌他会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救她，赌他会追查下去。
顾晏辰沉默地听着，没有打断她。月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眼底的情绪藏得很深。
“你留下的那枚徽章，”他突然说，“背面刻着‘志’字，是你父亲的名字缩写。我查过，那是‘利剑’核心成员的专属徽章，全项目只有三个人有。”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沉：“你不仅知道我的身份，还知道‘利剑’的内部标识。沈惊鸿，你到底是谁？真的只是沈研究员的女儿吗？”
这个问题，他憋了很久。从看到她熟练解读符号，到她对“夜莺计划”的了解，再到西年前那场“刻意”的相遇，他越来越确定，她藏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要深。
沈惊鸿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终于还是问了。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巨大的决定：“我是‘夜莺计划’的执行者。”
顾晏辰的瞳孔骤然收缩。
“我父亲启动‘夜莺’时，就把密钥和权限都给了我。”沈惊鸿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不仅是他的女儿，还是他选定的、守护真相的人。西年前闯进你的房间，不全是算计，也有……信任。”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相信我父亲的判断，也相信你。”
顾晏辰看着她眼底的坦诚，心里那点因“被算计”而起的涩意，突然就烟消云散了。他想起这几天的相处，她的坚韧，她的智慧，她对顾屿的保护，还有她面对危险时，那份藏在柔弱下的勇敢——这样的女人，就算西年前真的是刻意接近，又能坏到哪里去？
“码头行动结束后，”他说，声音恢复了沉稳，“把‘夜莺计划’的全部内容告诉我。”
这不是命令，而是请求，带着一种无声的承诺。
沈惊鸿愣住了，随即用力点头：“好。”
顾晏辰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伸出手，像在技术科那次一样，轻轻碰了碰她的头发。动作很轻，却带着安抚的力量。
“走吧，该出发了。”他转身往门口走，右臂的粉色绷带在月光下泛着浅粉，“别让赵峰和林薇薇等急了。”
沈惊鸿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那块悬了西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快步跟上去，和他并肩走在军属院的小路上。
路灯的光晕落在两人身上，影子不再疏离，而是紧紧靠在一起。沈惊鸿知道，顾晏辰的追问，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是她向他敞开所有秘密的开始，也是他们真正并肩站在阳光下的开始。
至于西年前那个夜晚的“刻意”，或许早己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西年后的今天，他们依然选择相信彼此，选择一起走向那个充满未知的码头，走向那个等待揭晓的真相。
夜风更柔了，带着老槐树的清香，拂过两人的衣角，像在为这场迟来的坦诚，送上无声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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