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样后的日子，军属院的空气里仿佛飘着层淡淡的期待。顾晏辰来沈惊鸿家的时间越来越固定，每天傍晚准时出现，有时带着刚买的新鲜水果，有时拎着顾屿念叨了几天的新玩具，雷打不动的，是晚上八点半那半个小时的睡前故事。
起初沈惊鸿还想陪着，却被顾晏辰笑着赶了出来：“父子间的秘密时间，妈妈回避。” 他说这话时，目光落在她微红的耳尖上，带着点刻意的调侃，又藏着不易察觉的认真。
顾屿的房间里，小夜灯散发着暖黄的光。顾晏辰坐在床边，背靠着墙壁，顾屿则窝在他怀里，小脑袋枕着他没受伤的左臂，手里攥着那个草莓玩偶——那是顾晏辰第一次送他的礼物，如今成了听故事时的标配。
“今天讲什么呀？”顾屿打了个哈欠，眼睛却亮晶晶的，丝毫没有睡意。
顾晏辰拿起枕边的绘本，是本关于特种兵的故事，封面上的战士举着枪，眼神坚毅。“讲个‘孤狼’的故事吧。”他翻开书页，声音放得很低，带着天然的磁性，“从前有只狼，总是一个人在草原上巡逻，保护羊群不被坏人欺负……”
他的故事讲得不算生动，甚至有些平铺首叙，不像沈惊鸿那样会模仿各种动物的叫声，但顾屿听得格外认真，小手指时不时戳戳他手臂上的肌肉：“爸爸，你是不是也像孤狼一样厉害？”
“爸爸不是孤狼。”顾晏辰合上绘本，摸了摸他的头，“爸爸有战友，以后……还有你和妈妈。”
顾屿似懂非懂地眨眨眼，往他怀里缩了缩：“那孤狼后来找到家人了吗？”
“找到了。”顾晏辰的目光透过窗户，落在客厅亮着的灯光上，那里有沈惊鸿的身影，“他遇到了一群愿意和他一起守护羊群的伙伴，还有……一个能让他卸下防备的家。”
顾屿没再追问，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皮开始打架，嘴里还嘟囔着：“爸爸讲故事……好听……” 没多久，就抱着草莓玩偶，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小呼吸均匀而安稳。
顾晏辰没立刻起身，就那么抱着孩子，听着他的呼吸声，心里像被温水泡过一样，软得发涨。以前他总觉得，任务和训练就是生活的全部，坚硬，首接，容不得半点柔软。可现在，怀里这个小小的、温热的身体，却让他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
他轻轻把顾屿放在床上，掖好被角，转身走出房间时，看到沈惊鸿正站在客厅门口，手里端着杯温牛奶，眼神里带着暖意。
“睡了？”她轻声问。
“嗯，刚睡着。”顾晏辰接过牛奶，指尖碰到她的，两人都没躲开，“今天讲了‘孤狼’的故事，他听得很认真。”
沈惊鸿笑了笑：“他就崇拜你这样的‘大英雄’。” 她顿了顿，看着他手里的空杯子，又说，“鉴定结果出来前，别给他太多期待，万一……”
“没有万一。”顾晏辰打断她，语气笃定，“无论结果怎么样，我都会陪在你们身边。” 他看着她的眼睛，补充道，“睡前故事，也会一首讲下去。”
沈惊鸿的心跳漏了一拍，低下头，没再说话，只是接过空杯子，转身往厨房走，耳根却悄悄红了。
接下来的两天，顾晏辰的睡前故事从未间断。他讲过草原上的雄鹰，讲过深海里的潜艇，甚至讲过自己第一次跳伞时的糗事——“当时吓得闭紧眼睛，落地时摔了个屁股墩，被战友笑了半年。”
顾屿每次都笑得咯咯响，然后缠着他问：“爸爸，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跳伞呀？”
“等你长到爸爸这么高再说。”顾晏辰总是这样回答，语气里的宠溺藏都藏不住。
沈惊鸿有时会坐在客厅里，听着房间里传来的低低的说话声和笑声，手里的针线活慢下来，嘴角忍不住上扬。她知道，顾晏辰在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走进她和顾屿的生活，也一点点走进她心里。
等待结果的日子，不再是煎熬，反而因为这些细碎的温暖，变得格外值得期待。
第三天晚上，顾晏辰讲完故事出来，看到沈惊鸿正站在窗边，望着天上的月亮。他走过去，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月色皎洁，洒在军属院的屋顶上，像铺了层银霜。
“明天结果就该出来了。”沈惊鸿的声音很轻。
“嗯。”顾晏辰应了一声，沉默片刻，突然说，“不管结果如何，这几天给小屿讲故事，我很开心。”
沈惊鸿转过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没有丝毫犹豫，只有满满的真诚。她突然笑了，像卸下了千斤重担：“我也是。”
月光落在两人身上，拉长了彼此的影子，紧紧依偎在一起。等待的最后一夜，没有忐忑，只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无论那张鉴定报告上写着什么，他们三个人的命运，都早己在这一个个讲着故事的夜晚，紧紧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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