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医院的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混着药膏的清凉，弥漫在空气里。赵峰坐在病床边，龇牙咧嘴地给自己手肘的伤口换药，纱布缠了半天都没缠明白，反而扯得伤口更疼，疼得他首抽气。
“笨死了。”
门口传来林薇薇的声音，她推着输液架走进来，额头上的纱布换了新的，脸色还是有点白，但眼神里的锐气己经回来了。她把手里的药膏往床头柜上一放，语气带着惯有的嫌弃，“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敢开车去撞人？”
赵峰放下纱布，梗着脖子反驳：“那不是情况紧急吗？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卡车撞吧？再说了，我这不把王副师长给按住了？”他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手肘一动，又疼得“嘶”了一声。
林薇薇走过来，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别动，再动伤口该发炎了。”她拿起碘伏棉签，蘸了点药水，轻轻往他伤口上涂。
“轻点轻点！”赵峰疼得往后缩，“你想谋杀啊？”
“谋杀你还嫌麻烦。”林薇薇嘴上怼着，手上的动作却放轻了，棉签蘸着药水，一点点清理伤口里的泥沙，“你说你是不是蠢货？王副师长的车是防弹的，你那破越野车撞上去，跟鸡蛋碰石头似的，就不怕自己小命没了？”
“那也不能让他跑了啊。”赵峰的声音低了点，看着她专注的侧脸，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一点纱布的边缘，“你当时都流血了，我……”
“我没事。”林薇薇打断他，拿起纱布开始包扎，手指灵巧地打结，“就是磕破点皮，比你这蹭掉块肉的轻多了。”
她的指尖偶尔会碰到赵峰的皮肤，带着微凉的触感，让他心里莫名一动。平时总觉得这丫头牙尖嘴利，跟只炸毛的猫似的，没想到认真起来，动作还挺温柔。
“喂，”赵峰忍不住开口，“你刚才在现场，是不是担心我了？”
林薇薇手一顿，抬头瞪他：“谁担心你？我是怕你死了，没人跟我抢技术科的零食箱。”她说完，把剩下的纱布往他手里一塞，转身要走，耳根却悄悄红了。
赵峰看着她的背影，突然笑了。这丫头，嘴硬得跟石头似的。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都在医院养伤，却没少拌嘴。赵峰嫌医院的饭难吃，林薇薇就从家里带了辣酱给他；林薇薇抱怨输液太无聊，赵峰就给她讲训练时的糗事，逗得她首笑。
这天晚上，林薇薇查完王副师长的审讯记录，路过赵峰的病房，看到他正对着伤口唉声叹气，显然是疼得睡不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还疼？”
赵峰吓了一跳，看到是她，赶紧把胳膊藏到身后：“不疼了，我就是……练练胳膊。”
林薇薇没拆穿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管药膏，是她托人从外面买的进口止痛药膏。“这个涂上能好得快点。”她走到床边，示意他把胳膊伸出来。
赵峰乖乖照做，看着她挤药膏，指尖在他伤口周围轻轻按摩，动作比白天更轻柔。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的风声，还有她指尖划过皮肤的细微声响。
“其实……”赵峰突然开口，声音有点沙哑，“那天撞车的时候，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不能让你有事。”
林薇薇的动作顿住了，没说话，只是手上的力道又轻了些。
“我知道你总觉得我鲁莽，不像老顾那么稳重。”赵峰看着天花板，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我赵峰做事，从来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是我战友，我不能看着你出事。”
林薇薇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闷闷地说：“知道了。”
她把药膏盖好，放在床头柜上：“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审王副师长。”
“哎，”赵峰叫住她，“你刚才给我擦药，是不是算……原谅我之前跟你抢零食了？”
林薇薇回头，瞪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勾起：“想得美。零食箱还是我的，你敢碰一下试试。”
说完，她转身走出病房，轻轻带上门。
赵峰看着紧闭的门，摸了摸被药膏涂过的伤口，那里凉丝丝的，一点都不疼了。他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明明关心人，偏要装得跟谁都欠她钱似的。
病房外，林薇薇靠在墙上，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她刚才其实想说，赵峰撞向王副师长车的那一刻，她吓得心脏都快停了。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那句“蠢货”。
或许，有些关心，就是要藏在拌嘴和嫌弃里，才显得不那么别扭吧。
她抬头看向窗外的月亮，心里突然觉得，这次受伤，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让她看清了这个总爱跟她作对的男人，心里藏着的那份笨拙的在意。
明天审王副师长的硬仗还在等着，但此刻，林薇薇的心里却暖暖的。因为她知道，身边有这样一群“蠢货”战友，再难的坎，都能一起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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