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温持续突破六十度的第三天，城市的供水系统彻底崩了。
不是断断续续的停水，而是连深埋地下的主水管都被烤得爆裂，抢修队早在三天前就消失了——据说队员们要么中暑倒下，要么卷着仅剩的物资跑回了老家。胡同里最后一个公共水龙头，昨天还能滴下浑浊的泥水，今天彻底成了摆设，金属龙头被晒得滚烫，拧开时只发出“咔哒”的空响。
林晚的监控屏幕上，几乎每个画面都在重复同一场景：抢水。
胡同口的污水井被撬开了，黑绿色的污水泛着泡沫，漂着烂菜叶和塑料袋，几个男人却像疯了一样扑过去，用破碗、罐头盒往嘴里舀，甚至首接趴在井边舔舐，呛得咳嗽不止也不肯松口；更远处的小区里，有人为了抢消防栓里最后一点锈水打了起来，钢管敲在头上的闷响、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喊混在一起，被热浪揉成一团，刺得人耳朵疼。
“作孽啊……”赵兰端着一盆刚洗好的草莓从厨房出来，看到监控里有人为了半瓶尿黄色的浑浊液体互相撕扯，忍不住红了眼圈，“那水喝了怕是要出人命，可他们……”
“不出人命，现在就渴死了。”林建国叹了口气，手里正给新做的太阳能热水器缠隔热棉——这是他和顾晏辰昨天捣鼓的，用空间里的铜管和保温桶拼的，能把水温稳定在西十度左右，刚好够洗澡。
林睿趴在茶几上，手里转着根吸管，看着监控里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孩抢不到水，坐在地上哭着啃泥巴，小声问：“姐，咱们家的水……真的够吗？”
“放心。”林晚把一杯冰镇西瓜汁推给他，“空间里的雨水收集系统存了三个大水箱，井水每天能抽两百升，过滤系统二十西小时运转，别说喝，就是天天泡澡都够。”
她没吹牛。地下室的水循环系统屏幕上，井水储备显示“98%”，雨水净化后的“饮用水箱”更是满格，旁边的“生活用水箱”里，水清澈得能映出人影——这是她早就规划好的，知道高温必然伴随断水，从囤货时就没敢在水上含糊。
“说起来，院子里那片空地闲着也是闲着。”林晚突然看向窗外，老宅的院子有半亩地，前阵子加固围墙时清出了一片平整的水泥地，“要不……咱们弄个泳池？”
“泳池？”赵兰手里的草莓差点掉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弄泳池？太浪费水了吧！”
“妈，水够多啊。”林晚笑着指了指地下室的方向，“而且这天气，泡在水里多舒服，比空调还降温。小睿不是总念叨夏天不能去水上乐园吗？咱们自己建一个。”
林睿眼睛瞬间亮了：“真的？我要滑滑梯！还要水上排球！”
“滑滑梯没有，充气游泳圈有一堆。”林晚拍了拍他的头，看向顾晏辰，“顾先生，你觉得可行吗？地面是水泥的，做个简易防水就行。”
顾晏辰正在检查电网线路，闻言抬眼看向院子，沉吟道：“可以。我空间里有防水布和密封胶，下午就能弄好。”他的空间不大，但总备着些实用工具，上次修发电机的零件就是从他那儿拿的。
说干就干。
顾晏辰和林建国先把院子里的杂物清到角落，用高压水枪把水泥地冲得干干净净——水枪里的水是井水，带着凉意，冲在滚烫的地面上冒起白烟。林晚从空间里翻出一卷厚实的蓝色防水布，足足有二十米长，顾晏辰铺开后，用密封胶把边缘粘在墙根，压上石块固定，一个长方形的“泳池”雏形就有了。
“注水！”林晚按下水泵的开关，过滤后的井水顺着水管“哗哗”流进防水布，很快就积了半米深，清澈的水面映着头顶的遮阳棚，竟真有了几分泳池的样子。
赵兰嘴上说着“浪费”，手里却没闲着，从空间里抱出一堆充气玩具：粉色的天鹅游泳圈、黄色的浮板，甚至还有个小号的充气城堡，是林晚以前给林睿囤的，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再加几盆花吧。”她又搬来几盆空间里养的绿萝和吊兰，放在泳池边的石台上，“看着鲜亮。”
傍晚时分，泳池彻底弄好了。水深刚好到成年人的腰，水面漂着几个彩色的游泳圈，旁边摆着两张躺椅，赵兰还切了个冰西瓜放在小桌上，用网兜吊在水面冰镇着。
夕阳把天空染成金红色，院子里的遮阳棚挡住了毒辣的阳光，泳池里的水泛着粼粼波光，带着丝丝凉意，和外面的焦土炼狱判若两地。
林睿第一个跳进去，溅起一大片水花，笑得像只小鸭子：“太爽了！比水上乐园还舒服！”
赵兰被他逗笑了，脱了鞋坐在池边，把脚伸进水里，冰凉的触感漫上来，舒服得叹了口气：“还真别说，这水一泡，浑身的热气都散了。”
林建国靠在躺椅上，喝着冰啤酒，看着儿子在水里扑腾，女儿和赵兰说着话，顾晏辰则坐在另一边调试便携式音箱——他从空间里找出个防水蓝牙音箱，正放着舒缓的音乐。
林晚也下了水，水刚好没过膝盖，清凉的感觉从脚底蔓延到全身，比空调更舒服。顾晏辰递给她一个冰镇的椰子，吸管插在上面，冰凉的椰汁带着甜味，喝一口，浑身的疲惫都没了。
“你看外面。”顾晏辰突然朝胡同口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林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监控屏幕里，几个邻居正举着桶，围着那口污水井疯抢最后一点淤泥水，有人不小心掉进井里，其他人却只顾着往自己桶里舀，没人拉一把。
泳池里的笑声和音乐声，隔着一扇门，传不到外面。外面的哭喊和争抢，也扰不了这院子里的清凉。
“以前总觉得你囤太多了。”赵兰的声音带着感慨，手里把玩着一个浮板，“现在才知道，你囤的哪是物资啊，是全家人的安稳日子。”
林晚笑了，靠在泳池边，看着家人的笑脸，听着音乐在水面荡开，心里一片平静。
别家抢脏水抢得头破血流，她家却能在院子里开泳池，吃着冰镇西瓜，泡在清凉的水里聊天。
这不是奢侈，是末世里最踏实的“躺赢”。
她看向顾晏辰，他正看着林睿玩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夕阳的光落在他脸上，柔和得不像平时那个冷峻的硬汉。感受到她的目光，他转过头，递给她一个游泳圈——是只粉色的独角兽，显然是特意给她拿的。
“试试？”他眼里带着笑意。
林晚接过游泳圈，套在身上，轻轻往水里一躺，清凉的水波托着她，头顶是渐暗的天空，耳边是家人的笑声。
断水危机又如何？六十度高温又怎样？
只要家人在，物资够，连末世都能过成度假。
泳池里的水轻轻晃着，映着漫天星辰，也映着这乱世里，独属于他们的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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