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冷藏室的金属味
1943年深冬的奥斯维辛,寒风像碎玻璃一样刮过集中营的铁丝网。拉比科恩被两名党卫军押着穿过积雪的广场时,单薄囚服下的骨头都在发颤。但他更怕的不是寒冷——昨天傍晚,那个总戴着白手套的冯·斯特拉赫少校突然出现在他的翻译室,靴跟在水泥地上敲出令人窒息的节奏。
“科恩博士,您知道‘科恩’这个姓氏的含义,对吗?”少校的德语带着奥地利山区的硬口音,指尖轻叩着摊开的《塔木德》,“祭司。上帝的仆人。”
现在他被推进一间挂着“医学实验”标牌的木屋。金属台面上凝结着霜花,几个玻璃管在铁架上摇晃,里面的液体泛着不祥的暗红。穿白大褂的人递来一根装满酒精的棉棒,科恩注意到对方袖口露出的党卫军鹰徽。
“少校认为,您的血液里藏着犹太人最珍贵的秘密。”白大褂用蹩脚的意第绪语说,针头刺破皮肤的瞬间,科恩想起了女儿莉娅七岁那年第一次参加受诫礼的早晨。
那天他握着女儿的手腕,用洁净的刀片在她指尖划开微小的口子,将血滴在《妥拉》经卷的空白处。“这是亚伦后裔的印记。”他当时低声说,莉娅的血珠在羊皮纸上晕开,像极了此刻玻璃管里晃动的光斑。
二、少校的羊皮卷宗
冯·斯特拉赫的办公室比翻译室暖和得多,墙上挂着张怪诞的谱系图——左侧是纳粹标志,右侧是大卫之星,中间用红线连接着一个标注“所罗门”的名字。少校正用镊子夹着泛黄的纸页,见科恩进来,突然把卷宗拍在桌上。
“《历代志下》24章,”他突然用希伯来语念道,发音生硬却准确,“‘祭司要从大卫家取金银,修补耶和华的殿’。您看,连你们的经文都承认,祭司与王室血脉是一体的。”
科恩盯着卷宗封面的烫金纹章,认出那是耶路撒冷圣殿的浮雕图案。这是他去年从布拉格犹太会堂抢救出的孤本,记录着从亚伦到第一圣殿时期所有祭司的姓名与特征。此刻那些名字旁边,被人用红铅笔标注了奇怪的符号。
“我们在慕尼黑的实验室发现了有趣的东西。”少校戴上白手套,抽出一张显微镜照片,“您的Y染色体有个特殊标记,在百分之九十姓‘科恩’的犹太人身上都能找到。就像……上帝盖的火漆印。”
科恩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祖父临终前说的话:“当外人开始研究我们的血脉,就是灾难的开始。”老人曾指着《密西拿》中“祭司不可与外邦人通婚”的章节,说那不是歧视,是为了守护某种“神圣的纯粹”。
三、抽血室的记忆闪回
第三根玻璃管被装满时,科恩的视线开始模糊。他听见白大褂在打电话:“斯特拉赫少校,科恩家族的标记强度是我们检测过最高的……对,比华沙那个拉比高三个等级。”
疼痛突然撕开一道记忆的裂缝——1938年的维也纳,父亲的书房。十岁的莉娅踮脚够书架顶层的铜盒,里面装着科恩家族的“血脉卷轴”。羊皮纸用红丝线装订,每一代长子的名字旁都用朱砂画着小小的祭司杖。
“这是从巴比伦流亡时期传下来的。”父亲当时抚摸着卷轴边缘的磨损处,“你看这个符号,”他指着一个类似字母“?”的标记,“古代祭司在圣殿供职前,都要在额头烙下这个印记。”
“就像牲口的烙印吗?”莉娅当时天真地问。
父亲的脸色沉了下去:“不,孩子。这是上帝的选民与祂立约的记号。”
金属托盘突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科恩猛地回神。白大褂正用吸管将他的血液滴在一张特殊的试纸上,红色逐渐晕染出六个星形图案。“完美的大卫基因序列。”对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病态的兴奋。
西、少校的疯狂理论
冯·斯特拉赫把一杯热可可推到科恩面前,蒸汽在他镜片上凝成白雾。“您知道雅威(耶和华)最初是迦南人的战神吗?”他突然说,“你们的先知把祂改造成了唯一的神,但祂的本质是战士。”
科恩握着杯子的手指在颤抖。可可的甜香让他想起莉娅生日时烤的蜂蜜蛋糕,那时妻子还在,窗外没有铁丝网。
“所罗门王能召唤七十二柱恶魔,靠的就是祭司血脉的力量。”少校从抽屉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素描,画着个戴高帽的人站在法阵中央,“我们的祖先遗产研究会(Ahnenerbe)在伊拉克发掘出的泥板证明,这种能力通过Y染色体遗传。”
科恩突然笑出声,咳嗽让他胸口发疼:“少校相信魔法?”
“我相信科学。”冯·斯特拉赫猛地拍桌,卷宗里的照片滑落到科恩脚边——那是张集体照,穿条纹囚服的人站成一排,胸前都挂着写有“科恩”的牌子,“这些人都有相同的基因标记。你们的上帝真是位优秀的育种家。”
他俯身靠近科恩,声音压得极低:“想象一下,用这种血脉培养出的士兵,既能像祭司一样严守纪律,又能像恶魔一样勇猛。元首会得到一支不可战胜的军队。”
五、血脉的双重诅咒
第七次抽血时,科恩的手臂己经青紫一片。白大褂正往他静脉里注射某种透明液体,说能“增强基因活性”。疼痛中,他突然想起《塔木德》里的记载:第一圣殿被毁时,祭司们用刀划破掌心,将血滴在圣约柜的木脚上,祈求上帝记住他们的血脉。
“少校要见你。”党卫军架着他往外走时,白大褂突然说,“他说您的女儿莉娅……也需要做检测。”
科恩的膝盖突然发软。他想起三天前在洗衣房远远看见莉娅,她的辫子上还系着自己给她编的红绳——那是用妻子的嫁衣拆下来的丝线做的,里面缠着一小片《诗篇》的残页。
冯·斯特拉赫的办公室里多了个新东西:一个玻璃罐里泡着颗干瘪的心脏,标签上写着“1939年,华沙,科恩家族”。“这是您堂兄的,”少校抚摸着罐子,“他的基因纯度只有三级。但莉娅……她是长子的女儿,可能继承了更完整的序列。”
科恩突然扑过去,却被卫兵死死按住。他看着少校从卷宗里抽出莉娅的登记照——那是她十岁时拍的,穿着白色的受诫礼服,手里捧着小小的《妥拉》卷轴。
“您知道吗?”冯·斯特拉赫用指甲划过照片上莉娅的脸颊,“古代祭司的女儿出嫁时,要把父亲的血滴在婚戒上。这习俗真浪漫,不是吗?”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科恩盯着墙上那张怪诞的谱系图,突然明白祖父说的“灾难”是什么——不是血脉本身,而是这种血脉被赋予的神圣性,最终变成了猎杀他们的标记。就像《历代志》里写的,大卫王的后裔既是上帝的选民,也是世间最危险的猎物。
当卫兵再次把他拖向抽血室时,科恩在心里默念起《申命记》的句子:“你们是耶和华你们神的儿女……不可为自己雕刻偶像。”但此刻他更想祈祷的是,让莉娅永远不要知道自己血脉里藏着这样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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