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林欣彤像往常一样，在翠儿的伺候下起身梳洗。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病后的苍白，眼神却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早饭的时辰到了。
被收买的张婆子，端着一个食盒，低着头，从院外走了进来。
她的脚步，有些虚浮。
端着食盒的手，也在微微地颤抖。
当她走进房间，看到林欣彤的那一刻，她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林欣彤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卷书，仿佛没有看到她。
翠儿上前，接过了食盒。
食盒里，是一碗冒着热气的，熬得软糯香甜的红枣燕麦粥。
还有几碟精致的，开胃的小菜。
翠儿将粥碗和小菜，一一摆在林欣彤的面前。
“小姐，用早饭了。”
林欣彤放下书，拿起汤匙，舀了一勺粥，送到唇边。
她正要喝下。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却从门口传了进来。
“大小姐的身子，可好些了？”
李嬷嬷满脸堆笑，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像是特意为她撑场面来的。
翠儿立刻上前，行了一礼。
“李嬷嬷。”
李嬷嬷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她的目光，像毒蛇一样，黏在了林欣彤的身上，和她面前的那碗粥上。
“夫人被老爷禁了足，心里却还时时刻刻惦记着大小姐您呢。”
李嬷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这不，一大早就让老奴过来瞧瞧。”
“看看大小姐喝了那百年雪山参，又吃了这精心熬制的补品，身子骨是不是能硬朗一些。”
她的话，听起来是关心。
可每一个字，都带着刺，带着怨毒。
林欣彤抬起头，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个柔弱的微笑。
“劳烦嬷嬷挂心了。”
“也请嬷嬷代我，谢过母亲的关怀。”
她说着，又舀起一勺粥，准备喝下。
李嬷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动作，眼中闪烁着贪婪而恶毒的光芒。
快喝！
快喝下去！
只要你喝下去，神仙也救不了你！
然而，林欣彤的汤匙，却在离嘴唇只有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她皱了皱眉。
她将汤匙，放回了碗里。
然后，她端起那碗粥，放到鼻尖，轻轻地闻了闻。
“咦？”
她发出一声轻微的，带着困惑的鼻音。
李嬷嬷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大小姐，怎么了？”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这粥……有什么不对吗？”
林欣彤抬起头，用一种天真无邪的眼神，看着她。
“没什么不对。”
“我只是觉得，今天的粥，好像比往日的，要更香一些。”
“也不知是厨房换了新米，还是……加了什么别的佐料。”
李嬷嬷的心，咯噔一下。
她的脸上，却立刻堆起了笑容。
“大小姐您说笑了。”
“这粥，是老奴亲眼看着厨房熬的，用的都是上好的新米和红枣，哪能有什么别的佐料。”
“许是您喝了参汤，胃口好了，才觉得什么都香吧。”
“您快趁热喝吧，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她一边说，一边催促着，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林欣彤没有再动。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李嬷嬷，不说话。
那眼神，平静，淡漠，却像一把锋利的刀，能一层层地剥开人心的伪装。
李嬷嬷被她看得心里发毛。
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大小姐，您……您这么看着老奴做什么？”
林欣彤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在看，嬷嬷你，在心虚什么。”
李嬷嬷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你……你胡说什么！我心虚什么！”
她下意识地拔高了声音，试图用气势来掩盖自己的慌乱。
林欣彤没有理会她的色厉内荏。
她的目光，转向了从刚才开始，就一首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张婆子。
“张婆子。”
她的声音，很轻。
“你来告诉大家。”
“这碗粥里，除了米和红枣，还加了什么好东西啊？”
张婆子全身剧烈地一抖。
她猛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面无人色的李嬷嬷。
然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朝着林欣彤，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啊！”
她的哭喊声，撕心裂肺。
“奴婢……奴婢不是人！奴婢猪狗不如！”
“是她！是李嬷嬷！”
张婆子猛地伸出手，指向了站在那里，己经彻底僵住的李嬷嬷。
“是她昨天夜里，找到了奴婢！”
“她给了奴婢一包药粉，还给了奴婢五十两银子，让奴婢……让奴婢把药粉，下到您的粥里！”
“她说，这药粉能和参汤相克，只要您喝下去，就会……就会暴毙而亡！”
“奴婢一时鬼迷了心窍，才……才犯下这等滔天大罪！”
“求大小姐开恩，饶奴婢一命吧！”
张婆子一边哭喊，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正是李嬷嬷昨天给她的那个。
人证，物证，俱在。
李嬷嬷的身体，晃了一下，险些栽倒在地。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想不通。
她怎么也想不通。
为什么？
为什么张婆子会背叛她？
她明明给了她那么多钱！
“你……你这个贱人！你敢血口喷人！”
李嬷嬷终于反应了过来，她指着张婆子，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吼。
“是你自己手脚不干净，偷了夫人的钱，现在还想栽赃嫁祸给老奴！”
“大小姐，您别信她！她是和您串通好了，要来陷害我的！”
她转向林欣彤，眼神怨毒。
“你好深的心机！好毒的计策！”
林欣彤看着她这副垂死挣扎的丑态，只是冷冷地笑了笑。
“嬷嬷，你说我陷害你。”
“那你敢不敢，让我搜一搜你的身？”
李嬷嬷的心，猛地一沉。
“凭什么！你一个庶出的小姐，凭什么搜我这个夫人的心腹嬷嬷！”
她还在做着最后的抵抗。
“就凭，我是这林府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林欣彤站起身，一步步地，走到她的面前。
“也凭，你现在，有谋害主子的嫌疑。”
她的声音，冰冷而果决。
“翠儿！”
“奴婢在！”
“你和那两个婆子，一起。”
林欣彤指着李嬷嬷带来的那两个，早己吓傻了的粗使婆子。
“给我搜！”
“我倒要看看，李嬷嬷的身上，还藏着什么好东西！”
翠儿立刻上前。
那两个婆子犹豫了一下，看到林欣彤那不容置喙的眼神，也不敢反抗，只能硬着头皮，一左一右地架住了李嬷嬷。
“你们敢！你们放开我！”
李嬷嬷疯狂地挣扎着，撒泼打滚。
“我是夫人的奶娘！你们敢动我，夫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然而，她的威胁，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翠儿的手，很快就在她的袖袋里，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她将那东西，掏了出来。
是一个小小的，用油纸包着的药包。
打开药包，里面是和张婆子拿出来的那包，一模一样的，白色的药粉。
铁证如山。
李嬷嬷的挣扎，瞬间停止了。
她的脸上，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她知道，她完了。
然而，林欣彤的报复，还远远没有结束。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个荷包。
“五十两银子。”
她轻笑一声。
“李嬷嬷，你可真是大方。”
“我只是好奇，你一个伺候主子的奴才，每个月的月例，不过二两银子。”
“你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大一笔钱，去收买人心的？”
李嬷嬷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欣彤转向跪在地上的张婆子。
“你说。”
张婆子连忙磕头。
“回……回大小姐的话。”
“李嬷嬷说……她说这些钱，都是她这些年，帮着夫人管家，‘省’下来的。”
“她还说，她在外面，置办了好几处私产，将来告老还乡，也能做个富家翁呢！”
“她房里……她房里那个上了锁的红木箱子里，就藏着她私下记的账本，还有……还有好多当铺的当票！”
张婆子将林欣彤教她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出来。
林欣彤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对翠儿使了个眼色。
翠儿立刻会意，带着两个家丁，首奔李嬷嬷的住处而去。
李嬷嬷彻底瘫倒在地。
她知道，自己所有的后路，都被堵死了。
她不仅要为谋害主子顶罪。
还要背上一个，私下敛财，背主求荣的罪名。
她这一辈子，都完了。
很快，翠儿就回来了。
她的手里，捧着一个上了锁的红木箱子。
当着所有人的面，家丁用斧子，劈开了那把铜锁。
箱子里，满满的，都是金银珠宝，地契当票。
还有一本，详细记录着每一笔贪污款项的，黑色的账本。
罪证确凿，不容抵赖。
林欣彤看着那些闪着贪婪光芒的金银，又看了看如泥的李嬷嬷。
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痛快的，胜利的微笑。
“来人。”
她的声音，冰冷而清晰。
“将这个意图谋害主子，私下敛财的恶奴，给我绑起来！”
“送到父亲的面前，交由他亲自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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