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仅仅瞥了一眼那扭曲冒烟的警车、地上的血迹和尸体，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仿佛看到的只是寻常的交通事故现场。
他对着身边那位更像特勤人员的随从微微颔首，声音低沉而清晰。
不带丝毫情绪波动：“按C级处理。痕迹抹除，报告归档为‘内部清理’。
涉及帮派或并与黑警勾结，目标人物背景特殊，低调处理。
通知‘医疗组’处理后续。相关监控和目击记录，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先生。”
随从干脆利落地应道，立刻拿出加密通讯设备开始低声传达指令，效率高得惊人。
处理完现场指令，这位位高权重的“清道夫”才将目光转向站在阴影角落里的阮野川和宫野志保。
他的视线在宫野志保红肿的眼睛、脸上的指印和明显失魂落魄的状态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最后落在阮野川沾着血污却异常平静的脸上。
“你们可以离开了。”
他言简意赅，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不错”。
“后续事宜会处理干净，近期低调行事。”
他并未询问任何细节，也无需询问。
组织的“清道夫”只需要知道需要清理什么，以及如何清理。
阮野川微微颔首，算是回应，没有多余的言语。
宫野志保还沉浸在亲手终结生命的巨大冲击和呕吐后的虚脱感中，胃里依旧翻腾，手脚冰凉。
她茫然地看着那位只在电视上见过的高层人物。
看着他如同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公务般下达着抹除几条人命的指令，内心的冰冷感更甚。
组织的触手和力量，以一种更加冷酷的方式展现在她面前。
“走吧。”
阮野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拉回了宫野志保的思绪。
她依旧牵着宫野志保冰凉的手，准备带她离开这片即将被彻底“清理”的地狱。
就在她们转身，准备走向更深的黑暗时，阮野川的脚步却微微一顿。
她侧过头，目光落在宫野志保脸上那清晰的五指印和脸上残留的一点没擦干净的污渍上——血液。
那红肿在宫野志保白皙细腻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阮野川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接着，在宫野志保还没反应过来时，阮野川突然伸出了手——不时擦泪。
也不是牵她，而是用自己那沾着血污和灰尘、同样不算干净的手指，带着一种极其自然的力道。
在宫野志保那红肿的脸颊上……用力揉搓了几下！
动作谈不上温柔，甚至有点粗鲁，像是在试图擦掉一块顽固的污渍。
“嘶——”
宫野志保猝不及防，被揉得脸颊生疼，忍不住吸了口冷气，冰蓝色的眼睛瞬间瞪圆了，茫然又带着点委屈地看向阮野川。
阮野川却像是没看见她的表情，一本正经地、甚至带着点研究的语气开口：“啧，这印子还挺深。
回去得用冰敷，不然明天顶着这半边‘红富士’。”
“红……红富士？”
宫野志保彻底懵了，脸颊上的刺痛感和阮野川这突如其来的、极其不协调的“关心”方式，让她大脑一时宕机。
什么冰敷？什么……红富士？！这是在说她的脸肿得像苹果吗？！
“嗯，红富士。”
阮野川收回手，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项重要的“诊断”。
但仔细听，似乎又带上了那么一点点……促狭？
“挺像。水分足，颜色正。”
宫野志保：“……”
玩笑如同冷水般瞬间浇灭了心底残留的惊悸和恶心。
脸颊还在隐隐作痛，但阮野川这完全不合时宜的玩笑让她缓了过来些。
“你……你才是红富士！”
宫野志保终于反应过来，又羞又恼，冰蓝色的眸子里瞬间燃起熟悉的、带着火苗的羞愤。
之前的苍白和失魂落魄被一抹生动的红晕取代。
她下意识地抬手想打掉阮野川再次伸过来似乎还想“研究”一下的手，声音因为羞恼而提高了不少。
“拿开你的脏手！谁要被你擦脸！再擦就要毁容了！”
她甚至顾不上那位还没走远的组织高层可能投来的视线，也暂时忘记了手上的血腥味和胃里的不适。
此刻，她只想掐死眼前这个用“红富士”来形容她肿脸的混蛋
“那走吧，红富士小姐。”
阮野川转身，重新拉起宫野志保的手腕，这次力道更稳了些。
“再不走，‘清道夫’先生该嫌我们碍事了。”
“不许叫我红富士！”
宫野志保气鼓鼓地反驳，但还是下意识地握紧了阮野川的手，被她拉着快步离开。
脸上的指印依旧鲜明，眼睛也还红肿，但那股沉重的死气己经被驱散。
她一边走，一边忍不住用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被阮野川揉过、还在发热的脸颊，心里又气又恼，却奇异地……安心了不少。
夜色渐深，城市的霓虹开始闪烁。阮野川牵着还在小声抗议“不许叫红富士”的宫野志保。
穿过几条僻静的小巷，最终来到一条相对热闹的商业街边缘。
食物的香气从街边的各色餐馆飘散出来，混杂着夜市特有的烟火气。
阮野川的鼻子微微动了动，目光扫过一家还在营业的拉面店。
暖黄的灯光透过雾气朦胧的玻璃，映照出里面食客满足的笑脸。
她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要不…”阮野川刚开口，就感觉手腕被猛地拽了一下。
一转头，正对上宫野志保那双还带着红肿、却己经恢复锐利的冰蓝色眼睛。
少女抿着嘴，茶色刘海下的小脸绷得紧紧的，虽然还带着明显的指印和泪痕。
但那种熟悉的、小管家婆式的严肃表情己经完全回来了。
“外面吃？”
宫野志保的声音还带着点哭过后的沙哑，但语气己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你忘了上次那家店的卫生评级只有C？还有上上次，那碗拉面里吃出的头发？”
她每说一句，眼神就锐利一分，最后几乎要化为实质性的冰锥。
“更别说你现在身上还沾着…”
她的视线扫过阮野川衣襟上己经半干的血迹，眉头皱得更紧了。
阮野川眨了眨眼，难得露出一丝近乎无辜的表情：“可以换一家…”
“不行。”
宫野志保斩钉截铁地打断，同时用力拽着阮野川的手腕往公寓方向走。
“回家。冰箱里还有食材。”
阮野川看了看宫野志保固执的侧脸，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好。”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宫野志保像是要弥补刚才的失态般，走得格外挺首，茶色短发在夜风中轻轻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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