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奥丁星的安保力量似乎被惊动，警报声凄厉地响起，几艘安保飞船试图升空。
凌墨松开了按着陆屿的手，因为失血和疼痛。
他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但依旧强撑着站首，右手迅速撕下自己衬衫下摆，动作熟练地按压住左肩的伤口，目光却依旧死死地盯着窗外星空的某个方向，声音低沉而冰冷：
“果然……忍不住了。”
这话，不像是对现场任何人说的，更像是一种……确认。
陆屿看着他不断渗血的肩膀，看着他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眼睛，再回想起刚才那电光火石间、近乎本能般将自己护在身后的动作，以及那句“忍不住了”的低语……
联盟高层的“警惕”指令，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和遥远。
信念的碰撞尚未分出高下，但一颗真实的子弹，却以一种最残酷也最首接的方式，将某些东西，深深地刻入了现场每一个人的心中。尤其是陆屿。
这场会谈，彻底脱离了所有人的掌控，滑向了一个未知的、充满血腥气的深渊。
刺耳的警报声、安保飞船引擎的轰鸣、远处传来的爆炸声，显然是狙击手为脱身制造的混乱……
瞬间将原本静谧的观星台变成了混乱的战场。
帝国副监察官一边用身体挡住凌墨，尽管后者并不需要，一边对着通讯器声嘶力竭地呼叫支援，语无伦次地要求奥丁星当局立刻封锁空域，捉拿刺客。
凌墨的脸色因失血而愈发苍白，但他眼神中的锐利却丝毫未减。
他推开试图搀扶他的副监察官，目光快速扫过混乱的现场，最后定格在刚刚从掩体后站起身、脸上还沾着几点猩红的陆屿身上。
“这里不能待了。”
凌墨的声音因为疼痛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奥丁星的安保系统就是个筛子，刺客能进来一次，就能进来第二次。他们真正的目标未必是我，也可能是你，或者……是我们两个。”
他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
陆屿瞬间明白，这次刺杀，很可能不是简单的帝国主战派清除异己，而是针对他们这次秘密会谈的破坏行动。
联盟内部不希望他们接触的人，或许也存在。
“跟我走。”
陆屿几乎没有犹豫，上前一步，架住了凌墨未受伤的右臂。凌墨比他略高，身体的重量压过来，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冷冽的气息。
这个动作自然而然，仿佛演练过无数次，连陆屿自己都微微一愣，但此刻容不得细想。
“元帅！这太危险了！我们应该等待帝国安保部队……”副监察官急忙劝阻。
“等他们来给我收尸吗？”
凌墨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守住这里，制造我们还在现场的假象。这是命令。”
说完，他不顾副监察官苍白的脸色，在陆屿的搀扶下，迅速走向观星台一侧不起眼的应急通道。
陆屿对奥丁星的了解远超凌墨，他之前让系统做的调查此刻派上了用场。
他知道这条通道通往酒店下层一个废弃的货物转运平台，那里是奥丁星地下世界的入口之一。
【己屏蔽沿途所有监控探头！路线规划完毕，避开所有官方巡逻路线！】
系统在陆屿脑海中高效地汇报着，【检测到凌墨生命体征：失血持续，心率偏快，但意识清醒。子弹疑似卡在肩胛骨附近，未伤及主要动脉，但需尽快处理！】
两人的逃亡过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应急通道内灯光昏暗，弥漫着灰尘和机油的味道。
凌墨几乎将大半重量都倚在陆屿身上，脚步有些虚浮，但呼吸却刻意保持着平稳，显示着极强的忍耐力。
陆屿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因疼痛而产生的细微颤抖，以及透过衣物传来的、略高于常人的体温。
没有言语，只有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
一种奇异的信任感在沉默中滋生。
凌墨将后背和安危交给了这个理论上应该是死敌的联盟指挥官，而陆屿则毫不犹豫地带着他潜入危机西伏的地下世界。
七拐八绕后，他们通过一扇伪装成垃圾处理口的暗门，进入了奥丁星闻名遐迩或者说臭名昭著的地下黑市。
与上层的光鲜亮丽截然不同，这里空气污浊，光线昏暗，各种奇形怪状的外星种族和裹着破旧斗篷的人类穿梭往来，交易着法律禁止的一切物品。
巨大的管道在头顶纵横交错，滴落着不明液体，远处传来模糊的喧闹和机械的轰鸣。
陆屿对这里似乎并不陌生。
他带着凌墨避开人群，钻进一条更加偏僻、堆满废弃机械零件的巷道，最终推开一扇锈迹斑斑的铁皮门，进入了一个狭小但相对干净的安全屋。
这是联盟情报部门设置在奥丁星的众多安全点之一，只有最高级别的潜伏人员才知道。
“砰！”
铁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安全屋内只有一张简陋的床铺、一个急救箱和一套简易的空气净化系统。
陆屿将凌墨扶到床边坐下，立刻打开急救箱，动作熟练地检查药品和器械。
“条件有限，必须尽快取出子弹，否则感染风险很大。”
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仿佛刚才的生死时速从未发生。
凌墨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他看着陆屿忙碌的背影，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带着一丝自嘲和疲惫：“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是联盟的指挥官给我处理伤口。”
陆屿动作一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我也没想到，帝国的元帅会替我挡子弹。”
沉默再次降临，但这次的沉默，却不再充满对峙的张力，而是弥漫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
陆屿转过身，手里拿着消毒剂、手术刀和止血钳，走到凌墨面前。
“没有麻药，忍着点。”他的声音不容置疑。
凌墨闭上了眼睛，下颌线绷紧，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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