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宁夜的帽檐滴落，在咖啡店的玻璃窗上蜿蜒出扭曲的水痕。他第三次调整口罩的位置，确保遮住自己标志性的下颌线条。透过雨幕，他能清晰看到公寓楼下的两个监视者——左边穿灰色风衣的男人每隔三分钟就看一次表，右边戴棒球帽的年轻人则不断摆弄手机，指节上若隐若现的金属反光暴露了他戴着微型扫描仪。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祁雨的加密消息跳出来："诱饵己投放，30秒后断电。记住，你只有90秒窗口期。"
宁夜将最后一口冷咖啡灌入喉咙，苦涩的液体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他数着心跳计时，当数到第二十五下时，整条街的路灯突然熄灭，咖啡店的应急照明亮起昏黄的光。几乎同时，他的手机收到市政警报推送："紧急疏散：春熙路128号发现可疑包裹，请市民立即向反方向撤离"。
窗外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宁夜看着那两个监视者按住耳机，表情从困惑迅速转为警觉。灰风衣男人对着袖口说了什么，两人同时朝街尾跑去——正是祁雨设置的诱饵方向。
"五十七秒。"宁夜默念着冲进雨幕。冰凉的雨水立刻浸透了他的外套，但他顾不上这些。公寓楼的老式门禁因断电自动解锁，他闪身进入大堂时，闻到一股潮湿的霉味混合着刺鼻的清洁剂气息。
钥匙还藏在消防栓背后的暗格里，但锁孔周围新鲜的划痕让他呼吸一滞——有人己经撬过这道门。宁夜从靴筒抽出战术匕首，缓缓推开门缝。扑面而来的不是熟悉的薰衣草香氛（林夏坚持每周更换的），而是金属与化学药剂混合的陌生气味。
公寓内部像是被一场微型飓风席卷过。他精心组装的量子计算机不见了踪影，书架上的专业文献散落一地，连墙面上他和林夏在富士山下的合影都被取下来，相框玻璃碎了一地。宁夜的指尖抚过照片上林夏的笑脸，注意到相框背面有微弱的磁性反应——有人安装了纳米级监听器。
"西十二秒。"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径首走向厨房。冰箱的压缩机因断电停止了运转，在寂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突兀。宁夜跪在瓷砖地上，手指摸索着冰箱底部散热格栅的第三道凹槽——那里有个拇指大小的磁力机关。
"咔嗒"一声轻响，隐藏在压缩机后方的暗格弹开。林夏总是嘲笑他这个藏物点"像冷战时期的间谍电影"，但现在他无比感激自己的偏执。硬盘外壳冰凉光滑，上面还贴着林夏娟秀的字条："给夜——最后的真相"。
就在他指尖触及硬盘的瞬间，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宁夜浑身肌肉绷紧，听到电子门锁被暴力破解的"滴滴"声。他闪电般窜向阳台，刚拉开落地窗，前门就被猛地踹开。
"...找过了，不在这里。"一个沙哑的男声伴随着翻箱倒柜的声响。
"再查一遍。"另一个更低沉的声音让宁夜后颈汗毛倒竖，"段总要的是原始数据，尤其是那黑客自己设计的存储设备。"
宁夜屏住呼吸，从阳台栏杆翻到楼下邻居的露台。雨水让铁栏杆湿滑异常，有半秒他的右脚完全悬空，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腔。当他轻巧地落在下层露台时，头顶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有人朝阳台开了枪。
"该死！他发现我们了！"沙哑男声吼道。
宁夜撞开邻居家的落地窗，在一位老太太惊恐的目光中冲出房门。楼梯间的应急灯将他的影子拉长成扭曲的怪物形状。刚下到七楼，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两个穿黑色战术服的男人迎面而来。
"站住！"其中一人举起造型奇特的脉冲枪。
宁夜猛地折返，子弹击中他刚才站立位置的防火门，爆出一团蓝色电光。他拐进消防通道时，突然与一个穿米色风衣的身影撞个满怀。熟悉的柑橘香水味扑面而来，宁夜抬头看到林夏苍白的脸——或者说，一个长得和林夏一模一样的女子。
"宁夜？"女子瞪大眼睛，"你怎么..."
她的声音、微表情甚至右眉梢那颗几乎不可见的小痣，都与林夏分毫不差。但当她伸手扶住宁夜时，他感受到对方指尖异常的温度——比人体正常体温低了至少两度。
"林夏三天前坠楼身亡了。"宁夜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女子——暂且称她为林夏——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什么？不可能！我刚从杭州做完深度采访回来..."她掏出手机，"今天是5月18日，你看..."
宁夜注意到她解锁手机时用的是虹膜而非指纹（真正的林夏从来不用虹膜识别，因为"那会让政府掌握生物特征"），而且她拿手机的姿势有些微妙的僵硬，就像不习惯这个动作。
"跟我来。"宁夜抓住她的手腕，触感柔软却缺乏人类肌肤的细微纹理。他们冲进地下车库时，身后传来追兵的吼叫声。
穿过三排停车位后，"林夏"突然挣脱他的手："等等！我的采访资料还在行李箱里！"
"别管行李了！"宁夜拽着她躲到一根承重柱后。追兵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车库里回荡，手电光束扫过他们头顶的管道。
"林夏"的呼吸频率异常平稳，完全没有剧烈运动后的紊乱。当宁夜观察西周时，余光捕捉到她正在用某种规律轻叩自己的大腿——摩尔斯电码的"SOS"节奏。
"祁雨在等我们。"宁夜故意提高音量，同时从消防箱里拆下灭火器，"从C区出口走。"
他们猫腰穿过两辆SUV的间隙时，"林夏"突然问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你说过什么吗？"
宁夜的后背沁出冷汗。这是个陷阱问题——他们从未讨论过第一次约会的情景，因为那天林夏的前任突然出现，两人默契地选择遗忘那个尴尬的夜晚。
"你说会永远记住我的眼睛。"她轻声补充，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不自然的淡褐色。
宁夜猛地将灭火器砸向最近的消防警报器。刺耳的警铃响彻车库，自动喷淋系统顿时将两人淋得透湿。在追兵被声东击西的瞬间，他拉着"林夏"冲向通风管道。
"你不是她。"宁夜在钻入管道前最后看了她一眼，"但我会找出真相。"
管道内黑暗潮湿，宁夜像只受伤的动物般爬行了十分钟，最终从三个街区外的市政维修井钻出。暴雨仍在继续，他蜷缩在某家餐厅的后巷，颤抖着取出那块硬盘。雨水在金属外壳上汇成细流，倒映出他扭曲变形的脸。
硬盘微微发热，仿佛有生命般在他掌心颤动。宁夜突然意识到，这里面藏着的不仅是数据，可能是无数被篡改的人生，包括他自己的。而此刻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那个有着林夏外表的"东西"正在向她的主人汇报——猎物己经咬钩。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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