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黎明前悄然停歇。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的清新气息，混杂着城市苏醒时，那独有的淡淡烟火味。第一缕晨曦，如同最细腻的金粉，透过城隍庙屋顶的破洞，斜斜地洒落下来，驱散了庙内彻夜的阴冷与黑暗，映照出尘埃在光柱中，静静地飞舞。
小女孩在一阵温暖的包裹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记忆，还停留在昨夜那冰冷的雨水、钻心的剧痛和濒临死亡的绝望之中。
但此刻，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寒冷与疼痛。
身上，盖着一件，虽然破旧，但却很干净，还带着一丝淡淡阳光味道的灰色长袍。而她那条，本应断裂的右腿，虽然依旧不能动弹，但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己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弱的、酥麻的温热感。
她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撩开裤腿。只见，在脚踝骨折处，被两截削得光滑的木板，用撕下来的布条，整齐而牢固地夹着。固定的手法，极其专业，比城里最好的跌打医生，似乎还要高明几分。
而在她的身旁，那个装着草药的粗纸包，被整齐地放在蒲团上。旁边，还放着一个，啃了一半的白面馒-头。
她愣住了。
记忆的最后，是那个模糊的梦境。梦里，城隍爷爷显灵了，用温暖的力量，救了她。
难道……难道是真的？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那尊高大的神像。
神像，依旧是那副斑驳破败的模样，断裂的脚下，空空如也。她昨天供奉的那个馒-头，己经不见了。
“城隍爷爷……”小女孩的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一种混杂着敬畏、感激与劫后余生的激动情绪，充斥着她小小的胸膛。她挣扎着，想要对着神像磕头，但身体的虚弱，却让她无法完成这个动作。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而淡漠的声音，从神像的阴影中传了出来。
“你的神，救不了你。”
这个声音，突如其来，吓了小女孩一跳。她循声望去，这才看到，在神像的另一侧，不知何时，竟坐着一个，身穿黑色短衫的少年。
少年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形瘦削，面容清俊，但脸色，却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他的身上，有一种，与这个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干净与从容。
最让小女孩印象深刻的，是他的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没有星辰的夜空，平静得，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当他的目光，落在你身上时，你不会感到被审视，更不会感到被轻视，而是一种……被彻底“看透”的感觉。仿佛，你所有的悲喜、所有的秘密，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小女孩，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药包，有些怯懦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少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是……是他救了自己？
那个梦，不是城隍爷爷显灵？
项启，看着小女孩那，警惕而又迷茫的眼神，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己经在这里，观察了她，一个时辰。
在她熟睡的时候，他用最基础的【凋零】之力，极其精微地，剥离了她伤口处，那些己经坏死的组织，然后，再用那所剩无几的生命精气，刺激她自身的生机，进行修复。这种精妙的操作，对能量的消耗极大，却能最大限度地，保住她的腿。
做完这一切，他，便再次陷入了沉思。
他，依旧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出手。
或许，是那个馒-头，让他，那早己冰封的心，融化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落。
又或许，是这个小女孩，那，在绝境中，依旧不肯放弃的求生欲，让他，看到了一丝，自己，曾经的影子。
但无论如何，事情，己经做了。
那么，按照他身为帝王的逻辑，任何“付出”，都必须，寻求相应的“回报”。
即便，这份“回报”，在目前看来，微不足道。
“你叫什么名字？”项启开口问道，声音依旧平淡。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地回答道：“我……我叫阿尘……灰尘的尘。”
“阿尘……”项启咀嚼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尘埃。
倒是，很符合，她，以及，现在自己的境遇。
“你的腿，骨头己经接上了。但想要痊愈，至少需要静养百日。这期间，不可妄动，否则，会留下终身残疾。”项启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阿尘听着，小脸“刷”的一下，变得，更加苍白了。
静养百日？
这，对她而言，无异于，宣判了死刑。
她和阿娘，相依为命。阿娘常年卧病在床，全靠她，每天去城里的富贵人家后厨，讨要些剩饭剩菜，或是在码头上，做些缝补的零活，才能勉强糊口。
如果，她躺上三个月，那阿娘，该怎么办？
“不……不行……”阿尘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我阿娘……阿娘她还在家里等我……她没有吃的……也没有药……”
说着，她，便又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项启，冷漠地看着她，没有阻止，也没有同情。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生霸王：从鸿门宴开始他，只是，平静地，抛出了一个，选择。
“我可以，彻底治好你的腿，甚至，可以，让你，比以前，更强壮。”
阿尘的动作，停住了。她抬起头，用那双，噙着泪水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项启。
“我也可以，帮你，治好你母亲的病。”项启继续说道，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巨大的磁石，牢牢地，吸引着阿尘所有的心神。
“但是，”他的话锋转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救你，给你，这一切，你需要，付出代价。”
阿尘，愣愣地看着他，似乎，还没有从，那巨大的惊喜与冲击中，回过神来。
她，一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连自己的温饱都无法保证的小乞儿，有什么东西，是值得，眼前这个，看起来，神秘而强大的少年，所图谋的？
“我……我没有钱……”她怯生生地说，声音小得，快要听不见。
“我不需要钱。”项启淡淡地说道。
“那……那你要什么？”阿尘的眼中，闪过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警惕。她听过很多，关于城里富贵人家，那些肮脏的，买卖女孩的故事。
项启，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
他，第一次，从神像的阴影中，站了起来。
晨曦的微光，照亮了他，清瘦，却又，挺拔的身影。
“我要你的……一切。”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从今天起，你的生命，你的意志，你的未来，都将，属于我。”
“你，将成为，我，在这片土地上，最锋利的一把刀，最隐秘的一双眼睛。”
“你，将为我，去做，任何事。包括，杀人，也包括，被杀。”
“作为回报，我，将赐予你，力量，以及，活下去的资格。”
“现在，选择吧。”
项启的声音，如同，最古老的魔鬼，在耳边低语，充满了，致命的诱惑，与，冰冷的残酷。
他，在阿尘的身上，看到了一种，极其罕见的特质。
一种，为了守护某样东西，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纯粹”。
这种“纯粹”，在弱者身上，是愚蠢。
但如果，赋予其力量，那么，它，将会变成，最可怕的，武器。
最忠诚的，利刃。
他，正在，尝试着，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重新，建立，属于自己的“秩序”。
而这个，名为阿尘的，小女孩，便是他，选中的，第一颗，棋子。
阿尘，被项启的话，彻底震慑住了。
她的小脑瓜，还无法，完全理解，这些话语中，所蕴含的，那份，沉重与黑暗。
但她，却听懂了，最关键的几个字。
——治好阿娘的病。
——活下去的资格。
对她而言，这就足够了。
她的世界，很简单。
只要，阿娘能活着，她，做什么，都可以。
她的眼中，那份属于孩童的怯懦与迷茫，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她，没有再犹豫。
她，拖着那条，还无法动弹的伤腿，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项启的方向，重重地，磕下了一个头。
额头，与冰冷的地面，碰撞，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我……我愿意。”
她的声音，依旧，稚嫩。
但，却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知的，决然。
“只要……能救我阿娘……阿尘的命……就是……主人的。”
当“主人”这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的瞬间。
项启，便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又，真实存在的，无形丝线，从，女孩的身上，延伸出来，连接到了，自己的灵魂深处。
那是……
“因果之线？”项启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在这个，法理显化的世界，一个凡人，发自灵魂的“誓言”，竟然，真的可以，在冥冥之中，构建起，一道，法则层面的“契约”！
这，是他，之前，从未预料到的。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只要，自己一个念头，便可以，通过这根丝线，轻易地，决定，女孩的生死。
而同时，他也承担了一份，必须，完成“承诺”的“因果”。
“有意思……”
项启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抹，真正意义上的，笑容。
“这个世界，比朕，想象的，还要，有趣一些。”
他，缓缓走到，阿尘的面前，蹲下身。
伸出，一根，苍白而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了，女孩的眉心。
“那么，从今天起，你，便不再是，尘埃。”
一丝，精纯至极，却又，带着无尽终结之意的，灰色气流，顺着他的指尖，缓缓地，注入了阿尘的体内。
“我，赐予你，新的名字——”
“——【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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