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消毒水气味里，突然混进了股皮革鞣制的腥气。桑吉捏着骨针的手指悬在人皮鼓边缘，针尖离莲花纹不到半寸，鼓皮突然轻微起伏，像有呼吸般吐出缕白雾——在紫外线灯的照射下，雾气泛着诡异的荧光，落在台面上凝成细小的血珠。
“小心点。”苏青瓷举着灯的手微微发颤，灯光在鼓皮内侧照出蛛网般的血管纹路，那些曾经被她当作天然肌理的纹路，此刻看来更像人为绘制的细线，“这些纹路的走向太规整了，像是...”
“像是用朱砂混着血画的。”桑吉的骨针终于刺破鼓边的铜环接缝，针尖挑出缕半透明的皮纸，薄得几乎看不见，却在灯光下显出隐约的暗红色，“三百年前的硝制工艺，用少女的经血防腐，才能保存到现在。”
苏青瓷凑近细看，皮纸边缘还留着细密的针脚，与鼓皮的缝合处严丝合缝，显然是被人刻意藏进去的。“周明远的笔记里提过，人皮鼓的夹层有时会藏经卷，但...”她突然停住，紫外线灯的光束扫过皮纸中央，那里浮现出淡红色的线条，纵横交错，像幅微型地图，“这不是经文。”
“是地宫图。”桑吉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皮纸完整剥离，展开后约有巴掌大小，边缘的磨损处还沾着些金粉，与鼓皮渗出的粉末成分一致，“你看这圈环形线，是布达拉宫的外墙轮廓；这十二条放射线，对应着红宫的十二座佛殿。”他指尖点向地图中心的黑点，那里标着个歪歪扭扭的藏文，“‘?????????’——伏魔洞，红宫最底层的禁地。”
苏青瓷的呼吸一滞。她突然想起火灾现场的坛城焦痕，那些辐射状的线条与地图上的放射线惊人地相似，只是焦痕的中心血点比地图上的黑点大了三倍有余。“林晚给的照片果然被动过手脚。”她的指甲掐进掌心，“她把伏魔洞的位置放大，就是为了...”
“为了让你以为那里是祭坛。”桑吉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冷意，他指着地图边缘的注释文字，“你看这些藏文的断句，‘之’‘于’这些虚词用得太生硬，像是用现代汉语语法硬套的。”他念出其中一句，“‘鼓存于此，待血月合璧’——这根本不是三百年前的文法，是...”
“是现代人写的。”苏青瓷猛地想起白玛医生的工作证，“是五九年白玛医生藏进去的！她怕后人看不懂古藏文，特意用了改良的写法。”
话音刚落，皮纸上的暗红色线条突然变深，像是有新鲜血液在里面流动。苏青瓷低头，发现自己掌心的伤口不知何时裂开了，血珠滴在皮纸上，竟顺着线条往伏魔洞的黑点处汇聚，在那里凝成朵小小的莲花——与人皮鼓面的纹样分毫不差。
“它认你的血。”桑吉的声音沉下来，他抓起苏青瓷的手腕，将她的指尖按在自己左臂的伤口上，“试试这个。”
温热的血顺着指缝滴在皮纸上，与苏青瓷的血珠相融时，地图突然亮起金光，原本模糊的路线变得清晰无比。在伏魔洞标记的旁边，浮现出一行更小的字：“双生同脉，缺一不可”。
“双生...”苏青瓷的喉头发紧，“是指两面鼓？”
“是指我们。”桑吉的目光落在她颈后，紫外线灯下，那枚朱砂痣泛着淡淡的荧光，与他左胸刺青透出的光泽完全一致，“守鼓人的血，转世者的血，必须同时落在地图上，才能显出完整的路线。”他突然指着地图角落的个符号，那是个简化的金刚亥母像，“白玛医生早就知道，只有双鼓合璧才能破解诅咒。”
实验室的门突然被风吹开，走廊的夜雾涌进来，裹着股熟悉的甜香——是林晚奶茶里的藏红花味。苏青瓷下意识将皮纸塞进怀里，抬头时看见窗台上不知何时多了朵狼毒花，花瓣上沾着的露水在灯光下泛着油光，不是水，是透明的毒液。
“她来了。”桑吉的骨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刀刃在紫外线灯下泛着青紫色，“刚才在布达拉宫门口，我看见她和嘎玛喇嘛在一起，手里拎着的油布包，大小正好能装下...”
“装下另一面鼓。”苏青瓷接过他的话，后背的胎记突然发烫，像有把金刀正从里面往外顶，“地图上的路线显示，伏魔洞有两条通道，一条通千佛殿，一条...”
“通博物馆的地下仓库。”桑吉的声音带着寒意，“林晚根本不用潜入布达拉宫，她只要在博物馆等着，就能...”
“就能等我们找到鼓，再半路截杀。”苏青瓷摸出手机，废墟造梦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屏幕上显示着博物馆的监控画面——林晚正在她的办公室里翻找，手里拿着的正是她标注双鼓线索的笔记本，“她知道我们发现了地图。”
皮纸在怀里突然发烫，苏青瓷掏出来时，发现伏魔洞的黑点处裂开道细纹，里面渗出银白色的液体，落地时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是水银，与哲蚌寺降魔杵断口处的水银一模一样。
“这是...”
“是机关标记。”桑吉的指尖沾起一点水银，在灯光下闪着冷光，“伏魔洞的入口用水银封着，需要...”他突然停住，目光落在苏青瓷的靴筒上，那里别着把解剖刀，是从实验室带的，“需要金刀才能撬开，就像...”
“就像我祖父那把编号XZ-1959的刀。”苏青瓷的心脏狂跳，她突然想起周明远最后那句话，“他说笔记藏在祖父的头骨里，难道...”
“难道头骨里藏着那把刀？”桑吉的骨刀突然指向地图上的千佛殿位置，那里的放射线旁标着个小小的骷髅头符号，“白玛医生把刀藏在了天葬台，又在地图上做了标记，就是为了...”
“为了让转世者拿到刀，打开伏魔洞。”苏青瓷的呼吸急促起来，紫外线灯的光束在地图上晃动，她突然注意到路线旁还有串细小的数字：19:30——距离血月升到最高点，正好还有三个小时。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轻得像猫爪踩过瓷砖。苏青瓷迅速将皮纸折成小块，塞进桑吉给的指骨念珠里，贴身藏好。桑吉则将骨针重新插进鼓边的接缝，用藏袍的边角擦去所有痕迹，动作快得像阵风。
门被推开时，林晚的白大褂上还沾着夜露，手里捧着的保温杯腾起热气，甜香瞬间盖过了实验室的腥气。“青瓷，桑吉师父，这么晚还在忙啊？”她的目光扫过操作台，落在人皮鼓上时，瞳孔微微收缩，“这鼓...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光线问题。”苏青瓷拿起酒精棉擦拭鼓面，故意挡住莲花纹的位置，“刚做完成分分析，没什么特别的。”
林晚的视线在鼓边的铜环上停留了三秒，突然笑了：“对了，文物局刚发通知，说明天要突击检查布达拉宫周边的文物安全，你们要是有什么重要样本，最好先转移到...”
“转移到博物馆仓库？”桑吉突然开口，骨刀在袖管里轻轻作响，“就像你办公室里那些‘待检测’的藏文古籍？”
林晚的笑容僵在脸上。她下意识摸向耳后，那里的朱砂咒印在紧张时会发烫，苏青瓷用余光瞥见，咒印的形状与地图上的金刚亥母像惊人地相似。“桑吉师父真会开玩笑。”她放下保温杯，转身时故意撞了下苏青瓷的手肘，“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门关上的瞬间，苏青瓷摸向手肘——林晚刚才撞过的地方，沾着点白色粉末，闻起来像极了周明远笔记里写的迷魂草。“她想用药迷晕我。”
“她不敢明着来，说明地图比我们想的更重要。”桑吉抓起人皮鼓，用绒布裹好塞进背包，“现在就去天葬台，拿到刀，再从千佛殿进伏魔洞，赶在血月升起前...”
“赶在林晚和嘎玛喇嘛之前找到另一面鼓。”苏青瓷拽住他的手腕，指骨念珠在掌心硌出印子，“但你刚才说，守鼓人的血和转世者的血缺一不可...你的血...”
“我的血能暂时镇住水银机关。”桑吉的声音很轻，紫外线灯的光线下，他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但要打开最后一道门，需要...”他突然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的刺青上，“需要你的金血，像三百年前那样。”
掌心下的皮肤滚烫，苏青瓷能清晰感觉到他的心跳，节奏与人皮鼓的震颤完全吻合。她突然想起双生暗影里那个穿藏装的幻影，想起她说的“未完成的约定”，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有恐惧，有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种宿命般的平静。
“走吧。”她松开手，将指骨念珠握得更紧，“去天葬台。”
桑吉点点头，背起装着人皮鼓的背包，骨刀在腰侧闪着冷光。两人穿过实验室的后门，夜雾在身后合拢，像从未有人来过。只有操作台上的紫外线灯还亮着，灯光在空荡荡的台面上，映出个模糊的莲花影子——是人皮鼓留下的最后印记。
天葬台的风带着股铁锈味。苏青瓷跟着桑吉穿过玛尼堆，月光在地面投下他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像幅残缺的坛城图。她知道，密图的出现不是结束，是开始——一场由血、鼓和三百年执念编织的终局，即将在伏魔洞的深处，缓缓拉开序幕。
(http://www.220book.com/book/UV28/)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