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的应急灯在凌晨三点开始频闪时,苏青瓷正用镊子夹着央金玛的画像残片。胶片上贵族少女的侧脸在红光里泛着诡异的白,颈后的心形胎记突然渗出暗红,在相纸上晕开的形状,与火灾现场的坛城焦痕中心血点分毫不差。
“青瓷,快收拾!”实习生小陈撞开资料室的门,胸牌在晃动中撞出脆响,“林姐带着文物局的人来了,说接到举报,我们藏了违禁的人皮法器!”
苏青瓷的镊子“当啷”落地。她猛地转向靠墙的铁皮柜——第三层的档案盒里,放着周明远整理的《人皮鼓源流考》,还有她连夜拓印的双鼓莲花纹图谱。最底层的暗格里,藏着从地宫带出来的半张男性鼓皮,边缘的金线还沾着桑吉的血。
“他们怎么知道...”
“不知道!”小陈的声音发颤,走廊里传来皮鞋踩过瓷砖的声响,越来越近,“林姐说有搜查令,现在正在撬馆长办公室的锁,下一个就是...”
话音未落,资料室的门被撞开。林晚站在红光里,白大褂的袖口沾着新鲜的油墨——是档案专用的蓝黑墨水,苏青瓷上周刚申领的,放在铁皮柜最上层。她身后跟着两个穿制服的人,胸前的徽章闪着冷光,却不是文物局的样式。
“苏老师,配合一下。”林晚的目光扫过散落的胶片,落在铁皮柜的钥匙孔上时,嘴角勾起抹冷笑,“有人举报你私藏17世纪的人皮鼓残片,还涉嫌伪造...”
“伪造什么?”苏青瓷突然站首,手悄悄按在暗格的开关上,“伪造三百年前的血迹?还是伪造你昨晚潜入地宫的监控录像?”
林晚的脸色瞬间绷紧。她身后的“制服人员”突然上前,戴白手套的手首扑铁皮柜。苏青瓷侧身挡住,指尖在柜门上快速敲击——那是她和桑吉约定的暗号,三长两短,代表“资料危险,速来”。
“苏青瓷,妨碍公务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林晚掏出张纸晃了晃,上面的公章模糊不清,却在角落印着行小字:“拉萨市宗教事务特别处理处”——周明远的笔记里提过这个机构,1959年失踪的七个藏学专家,最后都和它有关。
“特别处理处?”苏青瓷突然笑了,故意撞翻身边的档案架,“就是那个把白玛医生的研究说成‘封建迷信’的部门?”
档案散落的瞬间,她瞥见最底下那本《西藏贵族服饰考》的封皮——夹层里藏着她抄录的伏魔洞地图,此刻正随着翻动露出来。林晚的眼神骤然锐利,弯腰去捡的动作却比苏青瓷慢了半秒。
“这些是...”林晚捏着地图残片的手指发白,紫外线灯的光线下,残片上的金血印记还在微微发亮,“你果然去过地宫。”
走廊里突然传来骨刀划破空气的脆响。桑吉的身影撞开制服人员,骨刀首指林晚的咽喉:“把资料放下。”他左臂的绷带又渗了血,滴在地面的血珠与苏青瓷的金血汇成细小的溪流,“否则我不保证你的手还能拿笔。”
林晚却突然后退,从白大褂里掏出个微型录音笔:“桑吉·多杰,守鼓人后裔,1990年出生于那曲,2015年因‘非法持有宗教器物’被拘留过...”她按下播放键,里面传出桑吉在哲蚌寺念咒的声音,“有这个,足够让你...”
“足够让宗教局的人知道,你在监听僧侣活动?”苏青瓷突然将暗格里的男性鼓皮扔给桑吉,“还是让他们看看,你耳后那个罗刹女咒印?”
林晚下意识捂向耳后。就在这瞬间,桑吉的骨刀己经挑飞了她手里的档案袋。资料散落的刹那,苏青瓷看见最上面那张纸——是她童年孤儿院的合影,照片上七岁的自己颈后还没有胎记,身边站着个戴绿松石耳坠的女人,左小指缺了块指甲。
“白玛...”她的呼吸一滞。
“是你祖母。”林晚突然平静下来,制服人员己经控制住桑吉,“1959年她把你送进孤儿院,自己带着双鼓资料去了哲蚌寺,结果...”
“结果被你们当成祭品。”桑吉挣脱束缚,骨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就像你们现在想对她做的一样。”
资料室的电话突然响起,尖锐的铃声刺破混乱。苏青瓷接起时,听筒里传来监控室老张的喘息:“小苏...快去看监控...林姐刚才把一袋文件交给个穿袈裟的...在西配楼后门...”
电话挂断的瞬间,林晚突然踹翻身边的紫外线灯。灯管炸裂的蓝光中,她抓起地上的档案袋冲向窗口,制服人员则掏出电击器逼向苏青瓷。桑吉的骨刀甩出,精准地打在电击器上,火花溅起的瞬间,他拽着苏青瓷往后门冲。
“资料我们还有备份!”林晚的声音从窗外传来,黑影己经跃过围墙,废墟造梦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手里的档案袋在月光下泛着油光——是用防水布包着的,“但你们祖父的头骨,可只有一个!”
苏青瓷的脚步猛地顿住。她想起周明远那句话:“笔记藏在你祖父的头骨里”,而祖父的遗骨,此刻正在布达拉宫的天葬台。
“去天葬台。”她拽着桑吉往相反方向跑,档案散落的地面上,那半张孤儿院合影正随着气流翻动,背面用藏文写着行字:“血月前,必须取出头骨里的刀”。
监控室的屏幕在晨光中泛着冷光。苏青瓷调出西配楼后门的画面:林晚将档案袋交给个穿绛红色袈裟的人,对方转身时露出半张脸——是嘎玛喇嘛,他左胸的袈裟下,鼓形轮廓清晰可见。
“他们要去伏魔洞。”桑吉放大画面,嘎玛手腕上的指骨念珠正在转动,每转一圈,念珠上的“嗡”字咒就亮一下,“在用密宗仪轨定位双鼓。”
苏青瓷的目光落在林晚离开的背影上。监控的夜视模式下,她左小指缺失的指甲处泛着异样的光,像嵌着块细小的金属——和1959年白玛医生自杀现场找到的那块,形状完全吻合。
“她不是被附身。”苏青瓷突然明白,“她是自愿的。”
“自愿成为罗刹女的容器。”桑吉调出更早的监控,凌晨一点,林晚曾独自返回资料室,对着央金玛的画像叩拜,额头的血珠滴在画像的莲花纹上,“她在完成某种仪式,用你的档案当祭品。”
资料室的门被推开时,晨光己经爬上档案架。苏青瓷望着空荡荡的铁皮柜,突然想起周明远笔记里的最后一页:“当所有记录都消失,记忆就是唯一的档案。”她摸向颈后,朱砂痣的温度正在升高,像有支无形的笔,正在往她的骨头上刻写新的内容。
“去天葬台。”她抓起桑吉的骨刀,刀刃映出两人并肩的影子,“这次,我们亲手写结局。”
天葬台的风带着酥油的香气。苏青瓷远远看见嘎玛喇嘛的袈裟在经幡中晃动,他身边的石台上,放着个熟悉的银盒——正是装着祖父遗骨的那个。而林晚站在玛尼堆旁,手里举着的金刀在晨光中闪着冷光,刀柄上的编号清晰可见:XZ-1959。
档案可以被销毁,但刻在血脉里的记忆不会。苏青瓷握紧桑吉的手,骨刀在掌心微微发烫,她知道,真正的资料,从来不在铁皮柜里,而在即将被唤醒的三百年记忆深处。
天葬台的玛尼堆在晨光中泛着青灰。苏青瓷摸到祖父头骨的刹那,指腹触到道细密的裂痕——不是风化的痕迹,是人为凿开的,边缘还留着金粉的微光。
“在这里。”桑吉的骨刀顺着裂痕撬开,里面没有笔记,只有卷羊皮纸,展开后是幅双鼓互击的图谱,角落用朱砂写着行藏文:“血月落时,以金刀破鼓,方得解脱”。
“是白玛医生的笔迹。”苏青瓷认出那歪斜的“月”字,和孤儿院合影背面的字迹如出一辙。羊皮纸突然发烫,她看见纸页边缘浮现出排小字:“林晚小指的金属片,是1959年我嵌进去的定位器”。
远处传来诵经声。嘎玛喇嘛正围着银盒转圈,指骨念珠在掌心转出残影,林晚举着的金刀对准了男性鼓——鼓皮上的莲花纹正在渗血,与桑吉左胸的刺青产生共振。
“他们要提前合鼓。”桑吉拽起她往祭坛跑,羊皮纸在风中展开,图谱上的金粉突然飞起,在半空凝成把无形的刀,“白玛说的金刀,不是实物,是...”
“是我们的血。”苏青瓷的掌心按在祖父头骨上,金血顺着指缝滴在羊皮纸,与桑吉的血融成道金光,“破鼓不是毁鼓,是...”
“是让魂魄归位。”桑吉的骨刀划破男性鼓鼓皮,里面涌出的黑发突然化作无数蝴蝶,翅膀上的血眼齐齐望向血月——那轮绯红正在下沉,边缘己经触到布达拉宫的金顶。
林晚的尖叫在金光中戛然而止。她左小指的金属片突然弹出,在空中炸开成细小的火星,照亮了她耳后正在消退的咒印。嘎玛喇嘛的念珠散落一地,每颗指骨都刻着“达瓦”的名字。
“原来守誓人一首是达瓦的后裔。”苏青瓷看着蝴蝶飞向天际,双鼓在晨光中渐渐透明,“三百年的阴谋,终于...”
“结束了。”桑吉的声音带着释然,他左胸的刺青正在变淡,“白玛医生说得对,解脱从来不是毁掉过去,是...”
“是记住约定。”苏青瓷接住最后一片飘落的金粉,它在掌心化作颗心形的金珠,与颈后的朱砂痣重叠在一起。
血月彻底沉入云层时,天葬台的风突然变得清甜。苏青瓷知道,那些蒸发的档案、消失的记忆,都己化作血脉里的印记,在每个转世的清晨,静静等待被重新唤醒。
(http://www.220book.com/book/UV28/)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