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消毒水混合着伤药的味道挥之不去。吴峫躺在行军床上，盯着晃动的篷布顶，脑子里乱糟糟的。二叔最后那句“先养伤”，还有那个意味不明的拍肩，像两个悬而未决的秤砣，吊在他心上，不上不下。
信了？没信？生气了？还是……有点感动？
他不敢深想，一想伤口就跟着抽痛。
帐篷帘子被掀开，吴邪端着碗热粥，小心翼翼地探进头来：“小峫？醒着吗？吃点东西。”
吴峫立刻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扯出一个有点虚弱的笑：“哥。”
吴邪走进来，把粥放在旁边的小凳上，看着吴峫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胳膊和肩膀，眼圈又有点红：“还疼不疼？你说你……那么危险，扑过来干什么！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
“我没事儿，哥，”吴峫打断他，声音放软，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就是点皮外伤，看着吓人。二叔不是让医生看过了嘛，养养就好。” 他试图用没受伤的右手去够那碗粥，动作牵拉到侧背，疼得他“嘶”了一声。
“你别动！”吴邪赶紧按住他，端起粥碗，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他嘴边，“我来。”
吴峫愣了一下，看着吴邪笨拙又认真的动作，心里一暖，乖乖张嘴吃了。温热的粥滑下喉咙，暂时压下了那股翻腾的血气。
“哥，外面怎么样了？三叔他们出来没？棺椁里有什么？”他一边吃一边问，试图转移话题。
“三叔和小哥他们刚出来，没什么大事，就是都累坏了。棺椁里主要是些帛书和玉器，三叔说价值连城，但邪性得很，己经让人小心封存了。”吴邪喂着粥，语气带着后怕，“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和小哥。胖子说了，以后你就是他亲弟弟，比亲的还亲！”
吴峫笑了笑，没接话。他知道，胖子这话多半是冲着他徒手拧血尸的“壮举”来的。
一碗粥见底，吴邪放下碗，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小峫，你……你那些功夫，还有对古墓的了解……到底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
来了。吴峫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这事绕不过去。他垂下眼睫，用之前对二叔说的那套说辞，又对吴邪说了一遍，语气更加诚恳，甚至带上了点少年人被发现秘密的窘迫：“……我就是担心你，哥。咱家这情况，你迟早得接触这些，我……我不能让你啥都不知道就往里冲。”
吴邪听着，眼神从疑惑渐渐变成了震惊，然后是浓浓的愧疚和心疼。他握住吴峫没受伤的右手，声音有些哽咽：“傻小子……你怎么……怎么自己扛这么多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可以跟你一起……”
“告诉你干嘛？”吴峫反手握住吴邪的手，扯出个笑，“让你跟我一起担惊受怕？还是让你拦着我？哥，你就适合干干净净的，这些脏活累活，有我呢。”
这话说得轻松，却像根针，轻轻扎在吴邪心上。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帐篷帘子再次被掀开。
吴二白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那个沉默的医生。
吴邪立刻站起身：“二叔。”
吴二白淡淡应了一声，目光扫过空了的粥碗，落在吴峫脸上：“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二叔。”吴峫下意识地想坐首些，又被疼痛按了回去，龇牙咧嘴的。
医生上前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和固定情况，又测了测体温，对吴二白低声说了几句。
吴二白听完，点了点头，对吴邪道：“你先出去，看看你三叔那边还有什么要帮忙的。”
吴邪看了看吴峫，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盗墓：我吴邪弟弟撒娇卖萌闯九门 又看了看二叔，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应了声“好”，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帐篷里又只剩下叔侄二人。
空气再次变得凝滞。
吴二白没坐，就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吴峫。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但眉宇间的疲惫依旧浓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不减。
“理由，我暂且信了。”吴二白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为了护着你哥，护着吴家，私下里用了功，长了本事。听起来，挺懂事，也挺有担当。”
吴峫的心稍稍落下一点，但不敢放松，因为二叔的语气里没有半分赞许。
“但是，”吴二白话锋一转，每个字都像冰珠子砸下来，“方法，愚蠢至极。”
吴峫睫毛一颤。
“瞒天过海，阳奉阴违。把你自己，把你哥，甚至把我，都置于不可控的风险之下。”吴二白的声音冷了下去，“你以为你准备充分？你以为你能掌控一切？鲁王宫里的变数，你预料到了多少？今天若不是张起灵在，若不是那块石头落下的角度有偏差，你现在己经是一具尸体！”
吴峫被训得抬不起头，手指下意识地揪住了身下的床单。二叔说的没错，他确实托大了。原以为熟知剧情就能占尽先机，却忘了现实世界的复杂和蝴蝶效应。
“逞能，冲动，不计后果。”吴二白继续敲打，语气愈发严厉，“这就是你学了本事之后的长进？吴峫，我教你藏拙，是让你在关键时刻保命，不是让你拿去逞英雄！今天你推开我，是救了我，但也暴露了你的底牌，更让你自己重伤！若下次遇到更凶险的情况，敌人盯上你这‘小二爷’，你待如何？让你哥反过来为你挡刀吗？”
一句句质问，像鞭子抽在吴峫心上，让他冷汗涔涔。他之前只想着保护，却忽略了暴露实力后可能带来的连锁反应和更大危险。
“二叔……我错了。”他低下头，真心实意地认错。这次不是撒娇，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吴二白看着他这副样子，严厉的目光微微缓和了一丝，但语气依旧不容置疑：“错？光知道错有什么用。记住这次的教训。你的本事，是底牌，不是炫耀的资本。往后，行事之前，给我把脑子放清醒点！再敢这么不管不顾……”
他顿了顿，没说出后半句，但那股寒意让吴峫毫不怀疑，下次再犯，决不是一顿训斥能了事的。
“伤好之前，老实待着。”吴二白最后命令道，“你哥那边，我会跟他谈。至于你那些‘历史研究’和‘功夫’……”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吴峫一眼，“回去之后，我会重新考量。吴家，不养莽夫。”
说完，吴二白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帐篷。
吴峫瘫在床上，长长吁出一口气，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二叔的敲打，比他挨一顿揍还难受，但也确实把他从某种自以为是的状态里砸醒了。
保护，不是匹夫之勇，更需要智慧和谨慎。
他望着篷顶，眼神渐渐变得沉静起来。
路还长，鲁王宫只是开始。他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走。至少，得让二叔相信，他不是只有一股子蛮劲的“莽夫”。
帐篷外，吴二白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他深沉的眼眸。
小崽子，心思是好的，就是欠磨砺。
不过……能为了家人做到这一步，倒也不算全然白养。
他吐出一口烟圈，望向远处逐渐清晰的山峦轮廓。
杭州，该回去了。有些账，得慢慢算。有些人，得重新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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